翠莲（四）

黄三娘正在二楼劝客人吃酒，有人慌慌张张上得楼来，与黄三娘附耳低语，黄三娘一惊，放下手中的怀盏，随那人下楼去！

王管家已在一楼偏侧的一间房里坐了下来，＂大茶壶＂（男人找乐子地方，为数不多端茶倒水的男性）早巳给王管家斟好了茶水，正哈着腰，堆着笑，站那候着！

＂哎呀呀，王大管家，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贵客呀⋯＂，黄三娘人还未进到屋里，混着脂粉味的声音，先飘了进来，王管家坐那微微欠了欠身子，＂黄三娘，生意兴隆呀＂！＂好，好，托您和李老爷的福＂！黄三娘理了理头上那朵花，一摇一扭地坐到王管家对面，妖媚地笑着，盯着王管家看了半天，心里一直在盘算着，＂王大管家，你今个来，是看上我这哪个姑娘，还是⋯＂，＂我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呀＂，＂您看您说的，有事您说话，我们这做小买卖的，还要仰仗您们赏口饭吃不是⋯＂，黄三娘朝＂大茶壶＂挥了挥手里捏着的那块手帕，大茶壶识趣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听说，你看中了前街保胜家闺女翠莲＂，＂哟，您还真是神通呢，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实不相瞒，李老爷也看中了这丫头，正准备接她入府＂，＂这⋯这真是碰巧了不是⋯＂，黄三娘那满脸的粉皱折纹，此刻却像熨烫过一样平整！她低着头，不停摆弄手里那块手帕，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我可是下过定金的，再说这事它也得有个先来后到的理法不是＂，王管家干咳了几声，把手里茶杯使劲放在桌上，茶汁洒了出来，溅在粉红色的桌布上！一堆香粉味的皱折又重新爬了上黄三娘的脸，＂好说，好说，不就是小丫头吗，李老爷相中了，尽管领走便是，哪轮到我们这等人说三道四，你看⋯这…＂，王管家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扔给黄三娘，便扬长而去！

从风仙楼出来，王管家刻不容缓地向翠莲家走去！

翠莲爹坐在床上唉声叹气，＂也不知，王管家和那黄三娘谈得怎样了＂，女人那傻儿子，满屋子乱跑，嘴里叽哩咕噜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估摸着翠莲也快回来了，翠莲爹起身拄棍到家门口等着！

一个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王管家⋯事成了＂，一行泪从翠莲她爹脸上滑落下来！

王管家半遮着鼻子，不肯进屋，女人出屋看见王管家，还以为又是黄三娘派人来了，猫着腰躲进了屋里！

翠莲收工了，手里紧紧握着东家刚发的几文钱，这可是她辛苦一个月的所得，她想赶快回家去，把钱交给她爹，半路上看见小孩子吃糖，她也想买一块给家里那个傻哥哥，虽然女人对翠莲不怎么好，翠莲却觉得自打女人领着哥哥进了门，心头一直是暖的！

王管家上下打量着翠莲，娇小、瘦弱却不失灵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反映出的却是王管家＂模糊＂的身影！

＂爹＂，翠莲看见王管家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有些害怕，上前抱着她爹的胳膊，＂孩子，别怕，这是李老爷府上的王管事，他是来带你去府上享福的＂！王管家弯下腰，笑眯眯地伸手去摸翠莲的头，＂爹＂，翠莲紧紧地抓着她爹的衣角，王管家站直了身子，瞅着翠莲爹，眨巴着眼睛！

女人猫在屋里听了个仔细，一掀帘子走了出来，＂和着这小丫头成了抢手货，不能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

＂这可不行，黄三娘可是下了定金的，人家管我要人，我可得罪不起的呀＂!王管家鄙夷地瞅了瞅女人，＂啍＂了一声，转头拉起翠莲的手，要把它带进李府，去给老爷冲喜，女人跟在后边喊哑了喉咙，翠莲她爹望着翠莲远去的身影，新的愁思又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