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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是童话:第四章  难忘的晚饭

2019-07-03  本文已影响95人  狂子云

“姐姐,这个小木箱是不是你偷偷地放进去的?”我眨着眼睛问。子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云子,蛮聪明的嘛!箱子虽然是我放进去的,但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神树变出来的。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许个愿?”我虽然已经明白了她的假话,却对许愿这件事情感起兴趣,走到树洞前,我双手合并,眼睛紧闭,学着子青刚才的模样开始低吟:“我想要一个……”“喵——喵——”轻微的猫叫声从树根底部传来,又不完全像猫叫声,声音细小柔弱,但也将我吓了一大跳,忙跑到子青的身后。

老树的半个根部均已露出泥外,下面竟有一个小窝,铺着少许的干草树枝,上面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蜷缩在一起,那“喵——”的声音正是发自它们。“小水猫!”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两只小水猫体型幼小,还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应该就是被堂叔打死的那只水猫的孩子,怪不得那只死去的水猫眼角似有泪水,它定是担心两个幼小的孩子。子青轻步走到树根处蹲下,右手缓慢地向小水猫伸去。“啊!姐姐不要!”也许是见到了大水猫的惨死,我不忍心小水猫也被抓去,一下子喊了出来。子青的手轻抚到两只小水猫的头,那样的温柔。两只小水猫似乎也感觉到了子青的暖意,不再发出声音,四只小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的人类,其中一只小水猫还伸出舌头舔了下子青的手背。

“想不想摸一下它们?”子青问我。“啊!”水猫的传说太过于恐怖,虽然眼前的两只还十分幼小,但谁知道它们会有多厉害,毕竟传说中的水猫都是恶鬼。“没事,不用担心,它们不会伤害你的。”子青十分确信地说。我这才鼓起勇气,将手伸向小水猫的身体,细细的长毛软而舒适,指尖传来的感觉与摸一只小狗并没有什么两样。手下的两只水猫也表现得十分友好,没有叫声,也没有退缩。我对水猫的恐惧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什么水鬼,什么专吃小孩的恶魔,它们只是两只还未长大的幼崽,并且与我一样,失去了最亲爱的人。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就把它们放在这里吗?”我疑惑地问。子青一言不发,双眼看着窝里的两只小小的水猫,眼角竟有微微的湿润,脸上写满了悲伤之情。这种神情给我很大的震惊,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再感受不到半分她的活泼与开朗。过了许久,她才轻叹一口气,说:“子云,我们走吧!”“那箱子和小水猫呢?”“没事,箱子先放在这里,小水猫会有人照顾的。”“哦!”我疑惑地转身跟着子青踏上了堂叔的大船。

这是一只很大的船,至少比我所见的船要大上许多。船头与船身两侧排满了汽车废轮胎,一根粗大的铁锚躺在船头,看上去雄壮威武。船正中是一个大仓,几乎占了船身的三分之二,上面覆盖着层层的油布,里面似乎没有装太多东西,油布面上稀疏地落着几粒稻谷。船尾是一间四四方方的铁屋,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圆圆的船舵,那里是船员行船与生活的地方。我紧跟着子青贴着船一侧狭小的边沿向船尾走去,步子迈得小而稳,不想一失足掉落到水中。到了船尾,只见堂叔与爷爷正坐在那里喝茶,堂叔看到我们就站起身来,说:“走,开船喽!”

逝去激情的残日静静地将头支在树梢,从一棵树移到另外一棵,身子不禁沉重下去,早没了刚才的那股劲。红霞悠悠,飘在空中,如碧落的酒窝使人心荡漾。从哪里飞来的两只鸟,带着满翅膀的金色缱绻地飞进枝头的巢里,伴着幽浓的黄昏的曲子回家,而远远的那条拖着尾巴的云带,如一条裂缝想将黑暗的风从它口中吐出。大船在轰隆隆的柴油机声中前行,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波光粼粼,和远处那云带连着,许久恢复不了平静。

余晖寸寸消逝,连枝头也显得暗了,起先还从巢里伸出头张望的鸟也已不再,大概是被黄昏的恋曲催眠了吧!河面从平静到寂静,又从寂静到碎裂,一只小舟从远处游来,满身披着沧桑的痕迹,显是经历风雨许久了,丝毫没有退却。船头立着一位老妇人,岁月的雕饰使得她皱纹满面,越发显得亲切,一只竹篙在她手上娴熟地傍着船身下水。船尾的老公公满头白发,一股苍劲全挂在他那长而显刚劲的胡须上,笑意从他眯着的细眼中汩汩流出,摇橹轻轻扣醒水波,将一连串的幽梦蹿进他儿时的记忆。老妇人似乎很欣赏这夕阳的和谐与安宁,嘴里说了些什么,而老头子则微微地点头,他的眼神是对她最忠诚的信物。

大船与小船擦身而过,大涟漪覆灭小涟漪,小船上的两位老者临危不乱,一个撑篙,一个摇橹,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几秒,又瞥向我身旁的子青。在两船即将分离之际,老妇人突然对着子青笑了。这笑来得如此突然却又熟悉,与先前在老树那子青对我的笑如出一辙。我回过头来看子青,她似乎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紧咬着嘴唇,待我再转身看去时,却哪里还有那一对老者的身影,只依稀看到远处有一小小的黑影正逐渐消失,像船影又似云烟。

船终于回到了自家的小码头,根本近不了岸,堂叔搭起了跳板。我最讨厌走的便是这跳板,人走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忍不住随板身跳跃。子青一个健步就从跳板上跃到了岸上,我则紧紧地拉着爷爷的手小心翼翼地从跳板上走下。已经半头银发的奶奶正站在岸边,笑着对我们说:“我说这爷俩怎么还不回家,原来是大军来了呀!快上来,我去烧晚饭。”堂叔一手拎着被裹起来的水猫,一手提着一条大鲢鱼,笑呵呵地说:“婶子,今晚我们吃大餐。”

奶奶一边接过堂叔手中的鱼,一边说:“这是子青丫头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啦!她应该比子云大四岁,今年十一岁,嗯,长得真漂亮。”“奶奶!”子青过来拉着奶奶的另一只手,甜甜地喊道。“对了,子云他爸呢?”堂叔问。“哦,大川去镇上办事了,今天估计回不来了。”奶奶回道。“真是可惜,还想让他给我们做一顿红烧水猫肉呢!”堂叔惋惜地说。“什么水猫?”奶奶惊讶地问道。堂叔把手上的水猫丢到了地上,水猫的半个身子从包着它的衣服中露了出来。“这…这可吃不得啊,这是水鬼!”奶奶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大变。“没事,没事!我和叔以前吃过好几回呢,不是什么水鬼,听以前跑船的朋友说叫什么水獭的,跟狗啊兔子什么的差不多。”堂叔忙解释道。听到这我立即插了一句:“这个真不是水鬼?”堂叔笑着说:“哪有什么水鬼,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这水猫的肉好吃着呢!我亲自给你们做。”说完,自去收拾那水猫的尸体。

爷爷坐在庭院的长椅上,嘴里叼着他那根黑不溜秋的水烟,每抽一口,都伴随着“咕咕”的水声。奶奶在厨房里忙着,烟囱里升起浓浓的白烟,很快便消散在渐黑的天空中。堂叔一人蹲在码头清洗那只被开膛破肚的水猫,越来越浓的夜色似要同他的身影一起变黑。

经过漫长的等待,晚饭终于好了。庭院里方方的桌子正中央是一大盆肉,油光闪闪,香气四溢,自然便是那水猫肉了。旁边的搪瓷碗中装着的是切成段的鲢鱼,还有几盘小菜。爷爷和堂叔的身前摆了大碗,里面倒满了酒水,辛辣的味道四处弥漫。奶奶端着饭碗夹了点小菜回厨房里去吃了,我和子青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满大盆香肉,久久没有动手。堂叔一边与爷爷喝酒,一边大口地吃肉,边吃边说:“真香,多少年没吃过这水猫肉了。”爷爷也吃得甚是有味。“子云,你怎么不吃啊?”堂叔边问边给我碗里夹了一块肉。虽未入口,但肉香却已弥散我的全身,对于像我这样一年都吃不到几次肉的家庭来说,这诱惑是十足的巨大,我感觉口中顿时多出了许多唾液,忍不住地往肚子里咽。就在我刚把对水猫的恐惧之意完全压下想要一尝它的美味之时,只见子青用筷子将那块肉又夹回了大盆里,对我说:“小云子,你不能吃这个。来,我们吃鱼!”说完,将最好的一块没有刺的鱼肚子放到了我的碗里。自此,我与那盆最美味的肉失之交臂,甚至在以后的漫长的岁月里也没有再闻到那么香的肉味。

爷爷与堂叔还在桌旁聊着走船的趣事,盆里的肉已少了一大半。我与子青早已吃完了饭,随着奶奶到了堂屋里,奶奶走到家柜前,从抽屉里拿出几根香,用火柴点燃蜡烛。烛光闪动,照在家柜正中央的那樽有些破损的观音像上。奶奶点燃了手中的香,开始祈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祷告完之后,将手中的燃香分别插到菩萨像前三个高低不一的香炉里。

熄灭了蜡烛,屋子里又恢复了漆黑一片,奶奶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顿时驱散了周围的黑,我看到子青的脸颊上竟流出了两行泪水,伴着灯光与夜色,更显得可怜。

屋外传来堂叔的大笑声:“真是顿难忘的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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