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心学

读书,读的就是自己,就是自己那颗心!

2018-04-11  本文已影响1人  笑笑生001

欢迎加微信:uuyx520

阳明先生曾经说过,心学功夫初始用功,犹如黄河水;需要用静坐澄观的功力,方能日渐清澈!先生自己静坐的功夫也非常了得;据明史记载;先生在平叛之时,夜半在兵营静坐练气,突然纵声长啸,三军皆惊。待一人功力练到一定境界,往往会不知不觉的大发异声。

五百年后,我辈用功最简洁的功夫,还是读精读《传习录》。但有人依然未读先知的说:“看不懂”与“浪费时间”等等。

读书应当以诚敬态度对之,最忌先入为主,最忌自以为是。一分诚敬便得一分利益。圣人的境界是相同的,他们遇到的事却是不同的。

读《传习录》,千万不要奔着求知识求能力的目标来,因为圣贤人不讲知识和能力,只讲智慧,讲人人本具的那颗心。心在哪里?心在任何一件人事物上。所以,对于自己来说,读书的主要目的,就是扫除心灵的垃圾,涵育熏陶。

所以,今天就给大家分享几段传习录:

一、读书第一义

《传习录》上记载,一朋友问王阳明:“读书不记得如何?”

王阳明回答说:“只要晓得,如何要记得?要晓得已是落第二义了,只要明得自家本体。若徒要记得,便不晓得;若徒要晓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体。”

王阳明说“晓得”是第一义,“记得”的第二义,二者有境界高下之分。因为记得只是你记住了书中的话,晓得则是你从自心中发现了书中的那些道理,这就是读书以发明本心。王阳明的回答是:“只要理解了就行,为什么非要记住?其实,理解已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使自己的心的本体光明。如果只是求记住,就不能理解;如果只是求理解,就不能使自心的本体光明了。”

王阳明的心学就是一条光明大路。而心学的读书法则就是,不苛求你记住,也不苛求你全部理解,圣贤所要求的是让你通过读书而使自己心体光明。

读书的目的是培养自家心体。如果我们读书,不能触动我们的内心,不能再我们内心发现、昌明良知、道理,那么我们将什么也得不到。因此,王阳明读书的最高境界和他心学的主张是一以贯之的:“虚灵不昧,众理具而万事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

二、心无妄思

有人问:“《诗经》三百篇的意思为什么用‘思无邪’这一句话就能概括清楚呢?”

先生说:“何止《诗经》三百篇,整个六经用这句话都能概括贯通,甚至古往今来的一切圣贤的言论,一句‘思无邪’,也能概括贯通。另外,还有什么可讲的?这是一了百当的功夫。”

当今有一位80余岁老法师说;“思无邪,邪是什么?杀盗淫妄,凡是能够引起邪知邪见的统统不要。一定要正知正见,今天的话说正能量,负能量的不要。”这位老法师即使活到800岁,也是个知见和尚,成不了佛。

即使是圣人,也会起邪见啊,怎么会没有妄念呢?孔子他老人也只是说:“三月不违仁”,也就是最多可以保持三个月没有邪知邪见。

所以,有妄思不可怕,沉迷于妄思就痛苦了。因此必须每时每刻用致良知的功夫,才能活泼,才能和江水一样。若有片刻的间断,就与天地的生机活泼不相似了。这是做学问的关键。圣人也只能这样子。

对思无邪解释得最深刻、最到位、最完美的,是明代的高僧蕅益法师。他说:“此指示一经宗要,令人随文入观,即闻即思即修也。若知《诗》之宗要,则知千经万论,亦同此宗要矣。”蕅益大师是从佛门修行的路数来解读的。经天纬地曰文,所以,圣贤人的言语,全是从自己本性自然流露的,这是真正的文。

三、善恶之分

薛侃在给花圃除草时,顺便问:“天地间什么样的善难以培养出来,什么样的恶难以去除?”

先生说:“没有所谓的培养也没有所谓的去除。”过了一会儿,又说:“这样看善恶,都是从表面上来说的,容易出错。”

薛侃没有懂先生的意思。

先生说:“天地间万物生生不息,像花草一样,哪里会有善恶的分别呢?你想赏花,就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果你需要用草时,则会认为草是善的。这样善恶区别,都是因为你心中的好恶所引起的。所以是错误的。”

薛侃问:“那么就没有善恶之别了吗?”

先生说:“没有善没有恶是理的宁静,有善有恶是心的异动。心不动,就没有善和恶之分了,这就是至善的境界。”

薛侃问:“佛教也没有善恶的观念,这与先生的主张有何异同?”

先生说:“佛教只在无善无恶上下工夫,其他的一切都不管了,这样是不能够治理天下的。圣人讲的无善无恶,只是不要从自身私欲出发从而产生好恶之心,不要随感情的发出而动了本心。然而孔子的‘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循天理’这三个字,如同《易经》中说的那样‘裁成天地之道,辅助天敌之宜’。”

薛侃说:“既然草不该简单归于恶类,那么就不用将草除掉了。”

先生说:“这样说就是佛、道的思想了。草如果有碍花的生长,你除掉它又有何妨呢?”

薛侃说:“这样又是有好恶归类了。”

先生说:“不从私欲上产生好恶之心,并非完全没有好恶之分,那样岂不成了没有感知的人。所谓不从私欲上分类,是指人的好恶要遵循天理,不另外夹杂丝毫私心杂念。如此,就如同未曾简单分类好恶一般。”

薛侃问:“草该不该被除是怎样循天理,而不夹杂私欲呢?”

先生说:“草对花的生长有妨碍,理应拔除,那就除去;偶尔有些没有除去,也不要记在心上。如果心中有一分在意,那么心体就会被它所累,便会有许多地方被意气所动。”

薛侃问:“那么所谓善恶全然与具体事物无关了?”

先生说:“善恶只在你的心是否循理。遵循理就是善,不循理就是恶。”

薛侃问:“那么具体事物本身终究是没有善恶的,是吗?”

先生说:“在心是这样,在物亦然。世儒不能够认识到这一层,才会舍弃本心的存养而去心外追求事物,因此将格物之学弄反了,整天忙于对外物的格除,最终只是做得个‘义袭而取’,终其一生,不过是做了好事也不知道缘由,习以为常后又不知其所以然。”

薛侃问:“对于人人都喜欢美女,厌恶恶臭,该如何理解呢?”

先生说:“这正是遵循天理的结果,天理本应当如此,本来也没有什么刻意地先分出个好恶来。”

薛侃说:“像喜欢美女与厌恶恶臭,怎么能说是刻意地事先分别了好恶呢?”

先生说:“这是诚意,不是私欲。诚意就是遵循天理。尽管遵循天理去做事,也不能先在主观上提前分出个好坏来。因此有一丝激愤、怨恨、喜欢、高兴,那么心就不能保持中正平和。必须得是不先入为主,不带成见,这样才是心的本体。明白了这些,也就明白了什么是‘未发之中’了。”

孟源在旁边插话说:“先生说:‘草妨碍到你了,理应拔掉。’怎么又说这是从外表上产生的私念呢?”

先生说:“这需要你自己在心里体会。你要除掉草,是什么心思?周敦颐(字茂叔,北宋著名哲学家,是学术界公认的理学派开山鼻祖)不拔掉窗前的草又是什么心思?”

[解读]这段,主要是薛侃以“除草”的这个话题和王阳明探讨“善恶”的问题,可以说这节课是心学的应用篇。

薛同学先问为什么善难培养,恶难根除,王阳明说因为人没有培养,没有根除。这就和孟子说的“操则存,舍则亡”的意思一样了,真理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再多说都是赘言。

由于薛侃同学的基础不太好,王阳明又补充说,“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

本来希望这样补充一下,薛侃可以更好地理解,但是你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薛侃反而糊涂了。

王阳明接着说,“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阳明先生这样一说,薛侃马上发出了“然则无善无恶乎?”的疑问。

“无善无恶者理之静”这句,该怎么理解,我们现在将王阳明比作是一个画师,他要来画画,画画之前必须要有一张白纸,这张白纸在没有点染任何墨迹之前,就像这句表达的“无善无恶者理之静”一般,人的任何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一种混沌宁静的状态,就像是搭建好了一个空旷的舞台,只等待人登台来表演,这就像是没有善没有恶的“理之静”的状态。

再来看“有善有恶者气之动”这句,关键字是“气”字,这也确实是一个令人万分头大的字眼,因为在不同的文意中,它会产生千变万化的解释,不愧是“气”,怎么流行转运都畅通无碍。前边陆澄录里谈到过“气”,当时的解释是在人的生理基础上所焕发的生命力。孟子养的浩然之气,指的也就是这个意思。那么这里再套用之前的那种解释,却很难说得通。王阳明这里的“气”指的是“私意之气”,私意之气发动了,对事物就有一个喜好和厌恶的判断,我们通常说的“意气用事”,其中“气”的意思正好和这里“气”的意思相吻合。

那么王阳明接着说的“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至善”,就可以解释通了,不在自我的私意上动气,也就是意念发动之处,皆能循理,当然就是“无善无恶”,就是“至善”了。

阳明先生接着说,薛侃又拿佛家的无善无恶来和儒家的相PK了,阳明先生也就顺势拿起棒子开始敲打佛家了。

他说“佛氏着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其中后边说的“不可以治天下”,还是比较公允的,但前面说的“便一切都不管”还是有所偏颇,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说句公道话,佛家的无善无恶,至少是管修行者本人的,假如一个原本是大恶的人,修行了佛法,他在那里照顾好自己的心性,至少不会来祸害天下人间,这岂不也是对天下之治有大功德?所以,用“一切”两个字就过了。

再来看王阳明对儒家的无善无恶的阐释,就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不动于气(私意之气)”之类的话,这都是前面都讲滥了的意思,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值得注意的是“便有个裁成辅相”这句,这其中逗透出了儒家的那种对“道”进行主动的裁剪取舍的积极用世的精神,本来是川流不息,视人如“刍狗”的天地大道,经过人的裁剪取舍,可以达到为人所用,从而让人能够利用安身。这也正是王阳明所讲的“致良知”的大用。

薛侃又问了,“草即非恶,即草不宜去矣?”因为王阳明刚说了“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故有此问。

王阳明回答说“如此却是佛、老意见。草若有碍,何妨汝去?”若说佛家、道家对于草的观点总是“不宜去”,好像与实际也不相符,佛、道二家毕竟也还都有降妖伏魔的副业。王阳明这里也只是从三家总体的思想主张上着眼论述,我们也没有必要刻意责难阳明先生。

认真的薛侃又问了,那么这样去除草是作好呢?还是作恶呢?王阳明回答道“不作好恶,非是全无好恶,却是无知觉的人。谓之不作者,只是好恶一循于理,不去又着一分意思。如此,即是不曾好恶一般。”

薛侃问“去草如何是一循于理,不着意思?”只讲理论,还是太抽象,薛侃让阳明先生用除草的事情作为一个实例,讲一下到底什么是“一循于理,不着意思”。王阳明回答“草有妨碍,理亦宜去,去之而已。偶未即去,亦不累心。若着了一分意思,即心体便有贻累,便有许多动气处。”这里注意阳明先生强调的重点,草去掉也好,一时没有去掉也好,心都不能被它所累,这其实就是心不能随物转的意思,这正是心学的功夫所在,外在事物无论如何纷杂万变,你的心一定不能随它乱了方寸,只能常常保持“平常心”,才能观理洞明无碍,才能物来能应。

这里强调的心不被外在所累,大家最普遍看到的应用是在体育比赛中,所说的运动员的心理素质好,指的就是在比赛当中,面对不利的情况下,如何保持情绪不被形势所干扰,而能正常地将平时训练的水平发挥出来。这是修心的重点中的重点,也就是乱极时立得住,才是真学问。韩国的射箭队,为了锻炼那些女队员的心理素质,在她们面前放上蛇,要求队员们在蛇视眈眈之下,将射出的箭命中靶心。这哪里是在练习纯粹的射箭技术啊,完全就是在炼队员的心啊!

当年本朝太祖在年轻的时候,为了锻炼自己的心性,专门跑到闹市之处读书,以培养在极乱的情况能将心静下来的能力,所以,太祖之所以能建立不世的功业,完全是建立在一个强大的内心基础之上的。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任何强大都是假的,只有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阳明先生接着说,薛侃问“然则善恶全不在物?”这里说的“物”,指的是外在的事物,并不是王阳明说的“格物”的“物”。王阳明回答“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动气便是恶。”

阳明先生接着说,薛侃说“毕竟物无善恶”,所说的“物”依然指外物。王阳明回答“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儒惟不如此,舍心逐物,将格物之学错看了,终日驰求于外,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终身‘行不著,习不察’。”王阳明之所以说“在物亦然”其中的“物”就是自己学说中所定义的“意之所在即是物”了,物一旦进入了意,循理就是善,违背理就是恶,所以说“在物亦然”,后面说的“舍心逐物”其中的“物”字就又是做外物讲了,因为说世儒“将格物之学错看了”,错在哪里呢?将功夫用在追逐外物上,而不是在心和外物接触的那一刹那在意上用功,所以说他们“终日驰求于外,只做得个‘义袭而取’ 终身‘行不著,习不察’。”

薛侃问“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则如何?”王阳明回答“此正是一循于理,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作好作恶。”但是薛侃没有那么好打发的,他又问道“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安得非意?”  王阳明回答“却是诚意,不是私意。诚意只是循天理。虽是循天理,亦着不得一分意。故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须是廓然大公,方是心之本体。知此,即知未发之中。”  人看到美色,爱好之心升起,却也是诚意,问题是在这个爱好之心上如果稍有贪恋,就流入私意,可见诚意和私意也就一墙之隔,薛侃正是在诚意和私意的区别上还有迷惑之处,故有此问答。

最后,孟源同学客串了进来,他问 “ 先生云:‘草有妨碍,理亦宜去。’ 缘何又是躯壳起念?”这个问题十分尖锐。王阳明回答“此须汝心自体当。汝要去草,是甚么心?周茂叔窗前草不除,是甚么心?” 阳明先生化解这个提问的方法十分艺术,他让人反求诸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天下没有一句顶一万句的绝对真理。人起念之处到底是私意还是诚意,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许你能瞒得了一时的天下人,但是你瞒不过你自己起念时的内心,在自己独知独见的当头,是否能顺理而行,是对一个人内心功夫的最终检验。

四、如何克服私欲

萧惠问:“自己的私欲不容易克服,该怎么办呢?”

先生说:“把你的私欲拿来,让我替你克服。”

接着说:“人需要有为自己着想的心才能去除自己的私欲,能够克服私欲,才能成就自己。”

萧惠说:“我也颇有为自己着想的心,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克服私欲?”

先生说:“不妨谈谈你的为己之心是怎样一种状态?”

萧惠沉思良久,说:“我也一心想做好人,自我感觉很有一些为己的心。现在想来,也只是为一个空躯壳的自己,并非真正的自己。”

先生说:“真正的自己什么时候离开过躯壳?恐怕你连只有躯壳的自己也不曾为过,你所说的躯壳的自己,难道不是指耳、目、口、鼻、四肢吗?”

萧惠说:“正是为了这些。眼睛要看美色,耳朵要听美声,嘴巴要吃美味,四肢要享受安逸,因此不能克制私欲。”

先生说:“‘美色令人目盲,美声令人耳聋,美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发狂’,这些对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有损害,怎么会是满足耳目口鼻和四肢的需求呢?如果真的是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就需要考虑耳朵怎么听,眼睛怎么看,嘴巴吃什么,四肢怎么运动。只有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才能保持耳目口鼻和四肢的正常功能,这才真正是为了自己的耳目口鼻和四肢。你现在每天只知道向外寻求,为名为利,这都是为了躯壳外面的事情。你如果只是为了耳目口鼻和四肢,就要不看、不听、不说、不做违背礼仪的事情,难道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会自动地不看、不听、不说、不动吗?这必须由你的心起作用。这看、听、说、做就是你的心在运动。你的心通过眼睛去看,通过耳朵去听,通过嘴巴去说,通过四肢去运动。如果你的心不存在,就没有你的耳目口鼻和四肢的活动。所谓你的心,也不单是那一团血肉。如果只是指那一团血肉,那现在已经死去的人,他的那一团血肉还在,为何不能看、听、说、动呢?因此你的心就是那个能使你看、听、说、动的心,这个就是天性,也就是天理。有了这个性,才能产生性的生理,也就是仁。人性的生理,表现在眼睛上就是能看,表现在耳朵上就是能听,表现在嘴巴上就是能说,表现在四肢上就是能运动,这些都是天理在起作用,因为天理主宰着人的身体,所以又叫心。这心的本体,原本只是一个天理,原本不存在违背天理的地方。这就是你真实的自己,它是人的躯体的主宰。如果没有真己,也就没有躯体。有了真己人就有生命,没有真己人就会死去。你如果真为了那个躯体的自己,必须依靠这个真己,就需要时刻存养这个真己的本体,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仍保持内心的戒律和慎重,在别人都听不到的地方仍然保持畏惧之心,生怕对这个真己的本体有一丝损伤。稍有丝毫的违背礼仪的意念萌生,有如刀剜针刺,不堪忍受,必须扔了刀、拔掉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才能克制自己的私欲。你现在正是认贼为子,反而说什么有为自己的心却不能克制自己的私欲?”

[解读]弟子萧惠问:“自己的私欲难以克除,怎么办呐?”

这是个大问题,老是说存天理,灭人欲,天理人欲的分界在哪?存哪些?灭哪些?怎么灭?

王阳明说:“把你的私欲拿来,我帮你克!”

王阳明这个回答,显然是引用禅宗二祖慧可见始祖达摩时,达摩的话。慧可见达摩求法,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我心静不下来,求老师为我安心。达摩回答道:“将心来,与汝安。”心不安是吗?把你的心拿来,我帮你安!慧可禅师沉吟了好久,回答道:“觅心了不可得。”好像找不到心在哪儿。达摩回答道:“我与汝安心竟。”我已经给你安好了!惠可顿悟。

我们来赏鉴一下阳明先生循循善诱的教学艺术,萧惠问自己的私欲很难克去该怎么办,阳明并没有直接就他的提问而回答,而是先说把你的私欲拿过来,让我帮你克。他一旦让萧惠把私欲拿过来,萧惠自然就要开始在心中搜索自己的私欲,在搜索的过程中,他也会意识到,自己的私欲无论如何是无法拿给阳明先生的,那么克治自己私欲的战场终归还是在自己的心田之间。

就这样,阳明先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已经助推起了萧惠心中无数的波澜,他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内心探寻自己的病根。

阳明先生感觉到自己催化剂般的前言已经发生了作用,就又开始趁势添柴加火,说人只有真心为自己才能够克去私欲。萧惠说我也颇有为自己着想的心啊!阳明就让他具体谈谈为自己着想的心的具体表现,这种引导式的谈话,又把萧惠引入了自我反省的深思之中。

萧惠思考了很久,基本上不用阳明先生费什么事儿,他的灵魂深处已经发起了一场自我检讨的运动。结果他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打自招地承认了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到真的为己,不过他还是有保留的说了自己只是为了躯壳的自己。

阳明先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问题也基本上都摊到了桌面上了,就开始真正的教导了,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事实上你连那个躯壳的自己也没有着想过。

接下来阳明先生说的话就比较多,也非常精到详尽,没有晦涩难解之处,我们不用再重复去咀嚼王阳明嚼过的甘蔗了。仅仅挑其要点解读如下。

阳明先生这段谈到的心、性、理之间的关系,前面曾经讲到过,不清楚的可以翻看前文相关段落。这段有意思的地方是谈到了“为己”,阳明心学一直给人的面目就是“存天理,去私欲”,仿佛把“自己”隐到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地位去。这里谈到了自己,而且谈的还相当的底层和基本,直接谈到了人的肉体这个层次。所以这段话的最重要意义在于,它打通了人的肉身和比较形而上的天理之间的关系。

从最一般的意义上而言,人所最珍惜的莫过于自己的生命,而生命的寄寓之所就是这个有着七情六欲的身体。看起来,人珍视世间的事物没有过于珍视自己身体的。但是,在实际的情形中,人往往最不善待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人抽烟,为了交际,为了排遣寂寞,为了尼古丁的刺激,但唯独没有考虑自己身体的健康,在这个最明显的明知故犯的人类恶习中,一些名人也难以克制根除,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发过“戒烟难,做总统易”感叹!再反观人类在其他恶习中陷溺的情形,基本上和抽烟这个恶习大同小异,赌博,纵情于肉欲,沉溺于网游等等,无一不是以牺牲着躯壳的代价而满足着私欲方面的嗜好。所以说,关于“自私”这两个字,从哲学的最底层处考察,“自私”到极点也只有“圣人”才能做到。

那么萧惠这里说的“己私难克”,并不是他个人才遇到的问题,而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无法避免的问题,阳明先生就是从道理上帮他分析清楚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为己”,什么是对真自我的戕害,只有将这二者认得清,看得明,更重要的是要做得来,才能在真正的“为己”中实现“克己”。才能迈入时时处处都切中天理的圣人之境。

读书就是做事,读书就是做人。不必读很多的书,但所读之书必须经典,必须有所悟处。真正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增长一些见闻,也不是为了学习一些理论知识,而是读了就能切合自己。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这是为己之学。自己的心干净了,才能照亮世界。

我们读书,一定是寻找那个有智慧的人。读什么样的书,就决定着你将来朝哪个境界发展,决定着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所以,我们感觉解释不通,那一定是我们错解了。

所以,读书,读的就是自己,就是自己那颗心。所学为己。只有自己修养好了,才可能将别人带到光明的境地。以其昏昏,不能使人昭昭。所以,王阳明也说:“今学者看书,只要归到自己身心上用。”

 赞 | 0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