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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的鸭母

2017-10-30  本文已影响0人  黄起兮
端午的鸭母

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跟外地一样。———汪曾祺

      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端午时节的高邮鸭蛋是那么咸而不失质细,油又不多。高邮鸭蛋的柔嫩令人读来神清气爽,仿佛让我身处高邮,品味双黄鸭蛋;“十二红”的口水潺潺;“与有荣焉”,也有我这一号读者啊。

      家乡的端午,很多风俗跟外地一样。家乡在粤南之地的广东遂溪,遂溪的端午习俗,系插艾叶,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时逢端午时节,家家户户必有插上“茱萸”辟邪消灾。

    艾,又名艾蒿。它的茎和叶都含有挥发性芳香油。它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 更有甚者,在遂溪乡下的村落,在端午的黎明,大人们总会在小小的脸盆里,放点艾叶,菖蒲,来给小侬仔洗脸。回想起我小时候,在那一天,总会被母亲“押着”在脸盆里画个“大花脸”,然后,小跑到门口,就会想去伸手触摸那儿时可望不可即的艾叶,好奇心油然而生,而艾叶就挂在两门神的旁边的烟小灶里。

      据《遂溪县志》记载:“端午节,具酒肴角黍荐祖,以艾虎悬门,饮雄黄、菖蒲酒,谓之辟邪。”雷州半岛的端午,气候炎热,瘴气易生,而雄黄是一种中药材,它有解毒杀菌的效果,所以饮雄黄酒成了那时的遂溪端午习俗。                     

        不过岁月变换,和沐春风吹走了旧时的习俗,那时的童真风气,伴随智能手机的普及,网络的日益遍布,也随之逝去了。

    在端午节的这一天,除了插艾叶,还有着遂溪自己独有的包塞粽子的习俗,不过今年来,很多地区已经有了,特别是闻名的中山芦兜粽,但是遂溪人喜欢在那馅里面下点不同的文章,这便是遂溪芦兜粽的不同之处。

端午的鸭母

    芦兜粽,在我们遂溪,流传最广的叫法,便是叫做“鸭母”粽,端午的“鸭母”,是会走的。遂溪的“鸭母”,个头较小,正面方形,后面隆起一只尖角,外形别致,似一个锥子。

      在遂溪的各个村落的角落,随处可见芦兜生长,因而在五月初四这一天,家乡的老少爷们,老少姨们会去放牛的路边来采集这纯天然无污染的“露兜”,话说碰到赶牛的大侬仔,总会寒暄几句,歌谣便会传出好远:

    牵个牛仔北鼻鼻,

    赶去田头拽尾养。

    路人问来几钱要,

    做食到来无要钱。

      放牛仔的担子一下,用嘴一咬那香气扑鼻的芦兜粽,一股劲的沁香沿着墙檐往外飘,邻居的几只鹅一声声哀嚎,让天气由上往下,炎热的盛夏,晚晴天,却也不那么让人烦躁了。那时总会遇见从田间地头归来的来讨杯水喝的阿伯,井里的水里的凉气让他喉咙更加顺滑了。

端午的鸭母

      鸡叫了,必是端午时节的开始,家家户户该起来包粽子了。

      芦兜粽带刺,不好携带,用刀把两面的刺割下一条条长条。每片叶可以分成两小片,大约可以做一个芦兜粽子的,另外模样的除外。小时候学大人包芦兜粽,就一定要会折芦兜粽,芦兜要经过半天的轻晒,不然水分太多,容易折断。芦兜粽有包成典型的“金字塔三角形”的,那是我们叫这个叫做“鸭母”的原因,长得像母鸭勒。

端午的鸭母

        也有包成“书包”形的,不过是那种单肩包式的,需要把芦兜反复折叠,这需要熟练的包制技巧,但是听老人说,其实不难。自嘲一下,我到现在还没学会这容易的包粽法。“鸭母”需要呈圆筒状,两头交错,一字平口,转角翻一半,大约六十度的样子,翻转腾挪,舒展屈伸,芦兜叶在大人们的指尖轻舞,尾巴轻轻摇动,井盖上的“芦兜装”,便是最搞笑的,也是最怀念的。

        家乡芦兜粽“鸭母”的馅须是带有家乡特色的,旧时王谢,可不是堂前燕,而是在土墙边,泥沼里,篱笆下的蛤蝼。

端午的鸭母

        蛤蝼,学名假蒟,别名哈蒟,毕拨子。蛤蝼叶有祛风散寒,行气止痛,消肿活络的功效,小时候的蛤蝼饭,堪称家乡一绝。

      现在在广州吃到的饭,吃到的粽,总不见那股沁人心脾的蛤蝼香,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叔叔被我们吵醒,月亮阿姨也下班了,当艾叶也错插到门神的鼻子里,“鸭母”该加馅了。

   

端午的鸭母

        把北部湾特有的腌制鱼料,新鲜的蛤蝼叶,再加上香肠,腊肉,和与其他配料,经过泡发,和糯米搅匀。海山鸭蛋可加可不加,看个人癖好。然后,往卷好的筒里面填入糯米,放上配料,主肉的位置一定要尽量居中,这样切开时,能保证每小块粽子都有食料。由肠及入,逐渐塞满,塞满食料后,将叶子封口,有必要的话,用棉线扎好口。

      一般一次用一大盘十几斤糯米,能做好好多餐“鸭母”。做好“鸭母”后,准备一口大锅,装满水,一起把“鸭母”驱赶进锅,盖好锅,中途注意加水,温火蒸三个多钟,就可以出锅了。

      吃“鸭母”也是有很多讲究的。正规的是要用棉线来切开,一块一块的,用筷子夹起来方便,又卫生。不过小孩子可不管你这些,两只小手直接就把“鸭母”的喉咙给弄破了,一条一条地往外拔,点点糯米就逐渐露出来了,侬仔地位小手也变得油光光的了。题外话,“鸭母”油腻,吃时可以配茶水解腻。

    端午节末,剩下的蛤蝼叶又可以让饭飘香几里了,宋代的苏东坡老爷子也来过遂溪乐民呢,据传说他也吃过“鸭母”呢,不真假就无从考证了,毕竟年代久远,但家乡的芦兜“鸭母”香是真香。汪曾祺老先生家乡的高邮鸭蛋,自嘴是可以的,可是我家乡的“鸭母”却不可以,因蛤蝼叶在,海山鸭蛋下,自然少不了那般说复杂也不复杂的工序的。

端午的鸭母

        如今想来,儿时的端午,过得是真的润人心脾。那时,蛤蝼芦兜漫山遍野,现在却越来越少了。此时家乡的的路通了,灯添了,堂大了,可那份端午的“鸭母”依旧未变,就像那鹅一样,鸭母还是在那满天星光,满屋月亮的大院儿里蹦蹦跳跳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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