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婆
【九洲芳文】精英培训二期
一、
这天，孙河刚刚结束值班准备回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大声地喊道，“不好了，刘警官，我家娃子找不到了。”
刚刚交接班的刘才见状连忙抓住男子的手宽慰道，“大哥，你先别着急，孩子可能跑到哪里玩去了。”然后递给男子一杯水，“大哥，你跟我们说一下具体情况。”
男子接过水，放在了桌旁，开始向两位警官述说事情的经过。原来，男人叫李存，是旁边保山村的。他今天带着两岁大的孩子来镇子上买东西，回去的路上肚子有些不舒服，就把孩子放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自己去旁边的地里上厕所。可谁能想到，这才一会儿，孩子就不见了踪影。
李存把路上、附近的地里都找遍了，撵跑了好几只兔子，却愣是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男子这才想到报警，急匆匆地跑来派出所求助。
“嗯，大哥你先别急。我们这就帮你找人，你带我去孩子丢的地方看看。”刘才起身，跟着男子往外走，“孙河，你继续值班。”
“刘队，我也要去。”孙河连忙跟上去，满怀期冀地看着队长，他毕业分配到这里来已经三个多月了，还没经历过一件像样的案子。
“行。”刘才已经跑到大门口了，对着里面大喊了一句，“那个小何，你去值下班。”
孙河和队长来到孩子失踪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条水泥马路两边相通。两边是树林子和庄稼地，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如果有人拐走了孩子先躲起来，只怕现在也已经跑远了。
“这边上你都找过了吗？”孙河看着金色的油菜花田问男人。
“这一块都找过了。”男子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找过的范围。
“还是应该扩大范围找一下。孙河，你陪着李存在油菜花田里找一下，注意看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刘才说，“我去附近问一下情况。”
“好。”孙河点头，带着李存在油菜花海里寻找。李存一边找一边自责，“都怪我，我这可怎么跟娃他娘交代啊。”
孙河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
“队长，你有线索吗？”孙河晚上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刘队长也才刚刚回来坐下。
“没有。现在是农忙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山上采茶，都没有看到人经过。就算有人经过，也不可能会注意到。”队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对了，你呢？”
“倒是发现了几处人经过的痕迹，可是我问过了，许多人上山采茶的时候都会走近路经过那片地，也不能确定是否有用。”孙河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看来只能明天加大走访了。”队长说完，空气变得沉闷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孙河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派出所，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队长，孩子找到了，走丢的孩子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队长看到孩子后激动地站了起来，围着孩子连转了好几圈，“没事就好。”
“就在去保山村的路上，离镇子就只有几步路。”孙河说，“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把孩子留在那里似的。”
“这样吗？”队长若有所思，“你先去通知李存孩子找到了。”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孙河看着沉思的队长，“队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其实，这样的事前年也发生过。”队长想了一会儿，调出镇上监控看了起来，“那是秋收的时候，孩子是在镇上丢的，后来也被送了回来。同样是没有线索，因为孩子没事，我们后来在镇上安装了一些监控，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又发生了。”
“以前居然也发生过？”孙河有些惊讶，“监控里有线索吗？”
“没有，不在监控范围了。”队长有些失望，“不过至少能说明这个家伙不是住在镇子上，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保山村的人。”
“那我们带孩子去保山村指认一下嫌疑人？”孙河说。
“你觉得可能吗？”队长看了一眼孩子，孙河才发现自己太急躁了，孩子这么小，也没办法指认。
“那我们总不能让这个家伙逍遥法外，等下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吧？”孙河有些烦躁。
“我也不想啊。”队长语气苦涩，很是无奈。
三、
一直到中午下班的时候，孙河心里还憋着这口气。自己身为警察，怎么能让坏人这样逍遥法外？可是自己又是这么的无能为力，孙河第一次对自己感到了愤怒。
“老板，来瓶汽水。”孙河走进旁边的一家小店，“有没有冰的？”
“孙警官，这才四月初，哪里有冰镇汽水卖啊。”小店老板笑道，拿了瓶汽水给孙河，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打探到，“孙警官，偷走孩子的人找到了吗？”
“你想干什么？”孙河警惕地看着老板。“孙警官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老板看到孙河的样子连忙赔笑。
“对了，你天天在店里，路上有人走过也都看得见。我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孙河拧开瓶盖，喝了口汽水问道。
“奇怪的人，那倒没有看到过。”老板笑了笑，“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情，怪婆居然出来买东西了，当时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怪婆？”孙河有些疑惑，一般人不会有这样奇怪的外号，心里想着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孙警官你刚来这没多久，不知道怪婆很正常。”老板说道，“我们一年也不一定见得到她一面。”
“你给我仔细说说。”孙河一下子来了兴趣，忘记了之前心中的烦躁。
怪婆当年是镇上有名的俏姑娘，二十岁出头就嫁到了保山村，丈夫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勤劳能干。两人后来还生了个胖小子，一家人可谓幸福美满。可好景不长，怪婆的丈夫突然开始了酗酒，喝完酒就撒酒疯打老婆，可为了孩子，日子也就那么过下去了。
有一天，孩子吵着说想要吃糖，他那丈夫喝了酒的丈夫一听非要带孩子来镇上买糖，结果摩托车开进了山沟里去了，可惜了两条人命。
老板说着，不由唏嘘，“那之后她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不出门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慢慢地大家就开始叫她怪婆。”
孙河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语言无法表达出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动和同情。
“对了，你说怪婆住在保山村？她住在保山村哪？”孙河问道，他刚好等下要去保山村，准备顺路去看看。
“这个我不清楚，你到保山村问一下就知道了。”老板说，然后又提醒了一句，“孙警官你要去看她？以前也有人想帮怪婆，结果都被她给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孙河走出店门，又停了下来，“对了，她买了什么东西？”
“一些日用品，还有一罐奶粉。”
“奶粉？”孙河忽然想到了孩子，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四、
下午，孙河告诉队长自己想再查一查这件事，队长同意了。
孙河去了保山村，大家都上山去了，村子里空荡荡的。孙河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老人家坐在门口，他一连问了好几遍才知道怪婆家在哪里。
整个保山村依山而建，房屋错落有序。就是有一点不好，从村头走到村尾，就要爬一次山。怪婆家在比较高的地方，孙河在往上走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村子里的环境，突然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从上面传来。
孙河有些敏感，加快了脚步，可没一会儿，哭声就消失了。“可能是我多心了，孩子家里有大人照看着。”
孙河找到怪婆家时，也被惊了一下，房子门口、院子里杂草肆意横生，完全一副荒废房子的模样。要不是亲眼所见，孙河简直不敢相信这里还能住人，他大着胆子走进了院子里，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粉味。
“里面有孩子，刚刚的哭声是从这里传来的。”孙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敲开了屋门。
“砰砰砰！”
没有回应，孙河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没人？”孙河瞬间把刚冒出的念头压了下去，“怪婆，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滚！”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嘶吼的声音。
“你就开一下门，我看一眼就走。”
“滚！”女人在咆哮，孙河感觉到她已经抵在了门背后。
孙河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比听说的还要难缠，只得亮牌，“我是镇上的警察，现在在查一个案子，需要你的配合。麻烦你把门开一下，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可能会强行闯进去了。”
“滚！滚！”怪婆在屋子里咆哮，“这里没有别的人。”
“你好，你还是开一下门配合一下。”孙河有些急了，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
过了一会儿，怪婆还是没有开门。想到刚才婴儿的哭声，还有院子里飘着的淡淡的奶粉香气，孙河一咬牙，下定了强闯的决心。
“我进来了。”孙河说完，砰的一下撞开了屋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屋子里非常整洁，各个地方都挂上了孩子气的装饰，玩具也很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还有一辆婴儿车摆在角落里。怪婆满脸怒气地向他扑了过来，把他撞了个脚步趔趄。
孙河反应过来，拦住了怪婆，走到婴儿车旁，伸头一看，一个婴儿正躺在里面睡觉。许是刚才的争斗把孩子吵醒了，孩子睁开了眼睛对着孙河笑了起来。
孙河狠狠瞪了一眼满脸怒气的怪婆，这个孩子不是她的。
五、
怪婆被捕了。镇子上的人们听到消息时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做出这件事的竟然会是怪婆。
倒是李存显得特别愤怒，手上拿着把锄头往怪婆家里赶去，要去拆了她的屋子，“竟然是这个疯女人把我家娃子偷去，天知道她对我家娃子做了什么？”
村子里其他人连忙将他拦住，“不要气，不要气，怪婆也是个可怜人，你家娃子也没有什么事。还是等派出所消息吧。”
两天后，孙河来到了保山村，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孩子和丈夫一起出了意外之后，怪婆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特别渴望自己的孩子，就把屋子布置成孩子还在的样子，天天在屋子里看着那些玩具，希望有一天孩子能够回来。
可她的孩子毕竟回不来了，她就趁小孩子身边没有大人在的时候把小孩子偷偷抱回家照顾，等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又把孩子给放回原来的地方。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为我们对怪婆的不够关心。”孙河说完，感叹了一句。
大家伙听完唏嘘不已，李存也在一旁不吭声了。
“那怪婆家里的那个孩子是哪家的？”有村民问。
“我们查过了，不是镇上的，应该是被家里人抛弃了。”孙河说，“是个可怜的孩子，还好被怪婆捡回了一条命。已经被送到县城福利院去了。”
“哦，对了。”孙河又想起了什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怪婆也被送去城里医院治疗了，医生说治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以后也不要再叫人家怪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