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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

2025-02-02  本文已影响0人  青梅煮酒cmh

一二一一俺爹

——平棘酒徒

《那些年,一二俺家人,后奶奶》

光阴荏苒,往事如昨,父亲像个铁人,对自己的病痛从不放在心上。

带领社员们割麦子时,镰刀划伤了手臂露出里面的红肉儿,豁牙牙的,像个小娃娃的咀,都不带抹药儿的(轻伤不下火线);

对别人,那可是牵肠挂肚。听俺爹讲,那时伟人提出一定要根治海河!「1963年11月17日,伟人题词“一定要根治海河”。」

那年父亲在岗南水库工地,俢水库当夫,还是带队的,忘了那时候儿,这带队的怎么称呼了,是叫民兵排长,还是叫青年突击队队长?

后来,听村里来的人说你家银莲(俺姑姑)病了。

那时村儿里的人都是这样儿:小病儿小痞,都是瞒着不让亲人们知道,(要是实在瞒不住了)亲人知道了就是大病。

父亲立时就跟领导请了个假。父亲工作积极又是个带队的,平时很少请假,所以这次一请假就批了。

领导还拍着俺爹的肩膀儿嘱咐道:“小陈,走吧,你放心,工地上有我们哩,甭急着回来!记住,把你妹妹的事儿安顿好了再回来!

咱(们)工地上,也没啥别的,要不你拿点馍馍走。

父亲匆匆往食堂兜了一圈儿,装了十几个馍馍,(那时也没有冰箱冷藏,食堂里,更是讲究珍惜粮食,杜绝浪费。

「小时候儿父亲老是给俺们说:唐朝李渊在茅子里的地下捡了一粒米吃兰,增加了阳寿二十年。」食堂里馍馍也是随吃随蒸,不蒸太多,怕放馊长了毛儿了。)

再加上前两天,父亲省着吃攒下的几个馍馍一共二十几个。

那时当夫的回家探亲,带回去的只有几个馍馍,所以平时都知道省下几个,谁要是回家,大家再给凑几个。

掂起馍馍,

迈开双腿,大步向前 (那时俺爹也没有车子)

翻山越岭,

一路跋涉,

一天一黑家就跑到了,

井陉西面靠近山西娘子关的土岸底下。

看姑姑没什么事儿,一天一黑家又返了回来,

水库工地上真的很苦,那时并没有什么动力机械,装载机,挖掘机什么的。

都是靠人挑 (担子两头装满两筐土),

车推。

小推车装的也多,地面上还泥泞不堪,又还得上坡儿,前面还得有个人使劲儿拉。

有张照片,1956年6月,当时总理正在北京十三陵水库的工地上参加劳动。正在奋力拉身后的独轮车。

修岗南水库,本来工期不算太紧。大概是那时全国各个工地都在争那个先进。岗南水库革委会竟提也,向兄弟单位发出了挑战书,主动向上级请求增加任务。

上级当然欣然同意了,他们还提出了响亮的口号:

放卫星,赶火箭,一库变四库!

四库一年完!!

五星红旗迎风 飘扬

胜利歌声 多么 嘹亮

歌唱我 们 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 高山 越过平原

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宽广美丽的土地

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 人民站起来了

我们团结友爱 坚强如钢

工地上歌声嘹亮,红旗招展,

人人斗志昂扬,干劲儿冲天,

干的活累,吃的也多,

一般的汉们儿都能把馒头从手掌排到肩膀儿。

那些饭量儿大的,竟能从这个手掌排到肩膀儿再从肩膀儿排到那个手掌。

谁要是光吃不干,那也不行,

哪个要是敢在工地上偷懒耍滑,那管事儿的真是拿鞭子抽!

当伕虽苦,但不是强征,到了工地不但馒头能尽饱的吃,还能挣下好些工分儿,说起来这工分儿就是农民的工资,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个会计,一笔一笔给你记着哩。

管人不容易,当个生产队长也不容易,奶奶早逝,父亲早早扛起了地里的活儿,能吃苦,也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发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抗压能力特强。

自从他当上了生产队长后,直到包产到户儿把大队的土地分了之前,他一直就是队长。也不论谁做支书,谁进出他的生产队(外出上班干公事儿的,半古装「青春期的孩子」长大了能挣工分的)。

父亲说过英雄头上无难事,别人见了困难会草鸡(害怕发怵);父亲遇到了困难就来了精神。

情绪激动,精神振作起来,越有困难越兴奋,越是艰险越向前。

——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这就是那时候他的信条。

当队长自然要管人的,人当然都是不好管的,有些刺毛捣蛋的家伙,自认「天是老大,我是老二」天生就不服管!真是个掉扭的牲口,不入套的驴。(故意乱掉乱扭屁股,就是不愿意入套儿)

那些嘎咕的家伙,就是那么操蛋,谁说也不听,

你给他讲啥也没用。

你不搭理他还不行,

这种儿人,

还好(喜欢)挑拨离间,

无事生非,

捣鼓个事儿,

金亏就是这号儿人,

人送尊号「三盘磨」:

刺磨,

捣乱,你拉磨,他给你塞石子,垫石头、

设置障碍,制造阻力,

蹭磨,

拖延,磨蹭,喊了半天不动。

倒磨,

使反劲儿,你往前拉,他往后使劲拽!

那天浇地,

一条靠近地头儿的东西方向大垄沟跑了水,

好几个大口子,

哗哗哗流到道儿上

到处是水。 (为了远送水,大垄沟高于路面)

俺爹赶紧喊社员们过去堵口子。

这金亏不但不动手儿,

还抢了人家正堵口子的铁锨,

他也不堵口子,

轮着铁锹瞎拨拉,

谁要是想堵口子,金亏给你拨到一边儿!

还叫唤哩山响:“

你tmd是党员昂(吗),还是你想入党焉!

就你小啧(子)积极,

不就是跑点儿水吗,着啥急哩,慢慢干!

咱们干不了,

让队长过来堵,他不是挺能吗,哼!

你忘郎(了),

上回就给你工分儿少!

金亏这一整,

大家都不干兰,

几个跟他不错的懒蛋也跟着起哄:“

对,对,对,亏哥说得对!就这个理儿!”

俺爹过来了,

金亏也不知道怕,

因为俺爹好辩个理儿, (摆事实,讲道理)

有了懒汉,

也只是教育教育,

批评批评,不怎么动手儿(打人)。

没想到,

俺爹这次却是真急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轮起铁拳,

照着他的后背狠命砸下,

『啪』

溅起一片水花儿,

这小子

头朝下,栽到水里,来了个狗吃屎,

老实了,一声儿没吭!

俺爹文化水平低,是个半文盲,不爱看书,书底子薄。虽然也有过不少领导赏识,不过最终也没有提拔起来。

没有进入那国家的编制,当上那能吃商品粮儿的国家干部儿,拿上那不菲的工资,领到那可观的退休金。

包产到户后,不当生产队长了,后来当了几年不挣几个钱的片儿长,后来也不当了,老老实实当了个农民。

好像一个未能上岸的泅水者,未扒上轮船的偷渡客,未跃过龙门的金鱼。

所有的功劳苦劳,几十年后,已被组织所彻底遗忘干净,不被某些档案记录,不被国家和正府提起。

到老了,只剩下一个老党员的身份,只是平时每月交着党费,过年时再收到一封红色的慰问信;偶尔,还有一本书,一小桶儿油儿。

——原创河北赵州陈明辉

——2025年2月3日 正月初六,

——于燕京某单位地下室仓库

——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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