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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小说《老来子》第十一章

2019-08-13  本文已影响5人  冰封文集

                            老来子

      ——冰封(李树平原创作品)

                          第十一章

        几年内家里一下子增多了几张吃饭的小嘴,又经历了超生罚款,再加上继楠还小张洪英也帮不上什么忙。家里的重担几乎都落到周有清的两个肩膀上,尽管他很勤劳,但日子比以前更拮据了。他边劳作边感叹道:

      “养儿方知父母恩。为人父母真不容易……”

      周有清生儿子的愿望没有实现,心中充满遗憾,依然惦记,只是眼前沉重的生活压力,他不得不搁了下来。

        正好这个时候,政府出台政策,支持办厂创业,鼓励一些民营企业和私营企业进入市场。有人在邻村王家屯创办了“永昌私营煤炭厂”,开踩起煤矿来。厂里向附近几个村都发了通知,招收矿工。

      周有清得到消息,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欣喜若狂。他准备去报名,到矿上去做工,回家就和张洪英商量。

      “洪英,我打算去王家屯煤厂去做工,当矿工挣的钱多。”周有清说道。

        “挣的钱是多,但听说采矿很辛苦,而且十分危险。我不放心,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娃儿们咋活呀?”张洪英说着,有些不愿意。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辛苦、不危险,谁会给那多的钱?再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花钱的地方也会更多,能多挣点就多挣点儿。”周有清说得句句在理,执意要去。

        报名那天,煤厂门口排成长龙,来的多是一些年轻力壮,强健有力的庄稼汉。除了身体健康,有气力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大伙都被选用。第二天,厂里对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安全自救培训后,每人发了一套工作服,一顶安全帽,一双胶底鞋,一个背喽和一把电筒,就让大家到矿上去做工。

      来到矿井一看,随说是叫煤炭厂,但私营毕竟是私营,基础薄弱。管理和开采大多还是靠人力,依然采用着传统落后的模式。

      矿井打在半上腰,靠矿井门口安装着一台传送机,煤炭通过传送带运到山脚的场地堆放,在那里装车、出货。

      井口非常低矮,估计个子稍高的人要进去都得低着头。地下的煤开采好以后,靠工人一转一转,一篓一篓背上来再倒进传送机里。

      由于地下煤炭的特殊性,必须深挖,所以最初的一段坡度是比较大的,用木头订上钉子做成楼梯,非常陡峭,工人上下就像爬梯子一般。四周都用粗木柱子支撑着,顶上也搭着很多木粗木条,井宽刚好只容得下两人出入。头顶隔几步就有一个灯泡,用于照明。脚下楼梯边每隔一截就安装着一台大鼓风机,鼓风机“嗡嗡”转动着,是井里的通风设备。楼梯另一面安装着黑色橡胶大皮管,用于抽出矿井里的地下水,浸过煤层的水黑乎乎的,像石油一样,随着胶管大股大股排出井外。下到井底分不清白天还是黑也,只有出到井口来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采煤的工作可真不是一般的活,尤其是背煤,其中的苦累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地下的煤开采后,装在背篓里,背在工人身上。那煤被水浸泡过,湿漉漉的,还有水滴透过背篓的缝隙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滴在手脚上、沾在衣服上和脸上油噜噜、黑漆漆的。背在身上死沉死沉的,工人们像蜗牛一样的爬着楼梯,爬出井口。一转出来已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来的这波人里,还没到两天,就辞工了好几个。但留下来的都可以说是铁骨男人,铮铮硬汉。在留下来的人里,周有清就是其中一个。每当坚持不住,想放弃的时候,他想起脸上挑的那个家,想起家里增添的三张小嘴,想起生儿子的长远计划,他又毅然决然地回到井下上班。

        只要肯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一个月总算熬通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到了发工资的时间。发工资那天下午老板亲自来了,开着一辆吉普车,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赶到矿上。车到达井口时,车轮上,车身上都是泥巴,灰头土脸。打开车门,从车上钻出一个中年汉子,他高大的身膀,挺着一个啤酒肚。为人和蔼,四方脸上堆着笑容,略带黑色的面孔更体现出几分成熟男人的干练和稳重。右手臂下夹着一个厚厚的大黑皮包,向着井口边的工棚走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脚上一双皮鞋全是煤灰。他就是煤厂老板——赵永昌。厂名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进到工棚里,赵永昌让矿井管理员过去从吉普车后备箱里搬过来机箱啤酒和罐头。晚上,就留在矿上和工人一起吃饭。饭菜上桌,他再喊人打开啤酒,摆上。啤酒是当时最受欢迎的澜沧江“大绿瓶”。每人一盒罐头,罐头是牛肉的。一切就绪后,他打开大黑皮包,从包里取出一大打钞票,与出工会计核对账目,把一叠一叠钱亲手发到大伙手中。发完工资,立刻开饭,兜里揣着钱,碗里有饭菜,桌上有酒有罐头,大家自然吃得尽兴。赵永昌也直接端起啤酒瓶向工人敬酒,他没有摆出厂长的高姿态,也没有爆发户的盛气凌人,倒特别像位亲切的老大哥。

      他边敬酒边说道:“大伙不要拘谨,放开吃喝,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农村的,也过过苦日子。只是前些年,赶上好政策,运气好赚了点。”话语里带着一份朴实。

      他喝了几大口啤酒,接着说道:“厂子刚刚才起步,很多设施不齐全,工作条件也跟不上,希望大家理解。当然能克服的厂里一定想办法克服。开采工作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时候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休息日回家看看……”

      厂里规定每月发完工资后有两天的休息日。清早起来,大家归心似箭,除了几个看守矿井的管理人员外,早已不见任何踪影。

        离开矿山,出了王家屯。周有清决定先到集市买点东西再回去。走在路上,他拿出怀里那一叠崭新的钱,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闻了再闻。他喜欢钱在阳光下闪亮的光泽,喜欢钱拿在手里那种充实,喜欢钱里散发出来的气息。还“嘬嘬嘬”地在钱上连连亲吻,比亲媳妇还要厉害、还要过瘾……他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心头开满了一片欢喜。的确,钱很多时候就是提神抗疲劳的兴奋剂,是抚平创伤的灵丹,是慰藉精神的良药,不但神速,而且效果明显。

        都说家是人心里最大的牵挂,周有清到了集市上给女儿们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一个波浪鼓;为张洪英挑了两件最新款的衣裤和一支银手镯。又到供销社给母亲买了几袋营养品,给父亲带了两瓶“老白干”、一条“大春城”。出来买了些瓜果蔬菜,拎着一堆的牵挂和想念才回去。

      一进家门,顿时万千感慨,似乎自己离开了几年一般。胜楠又懂事了一些,在一旁帮着奶奶学洗碗;若楠又长高了一截,在院子里自顾自地玩耍,见到自己像只百灵鸟欢快地跑过来;小继楠已在学走路,在张洪英的搀扶下,迈着笨笨拙拙的步子;母亲头上又多了些白发,父亲的身子又弯了一点……

        进到屋放下东西,给每人分发了一份。胜楠和若楠开开心心的去试新衣服;小继楠晃动着手中的波浪鼓,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父亲蹲在厨房的火坛边,撕开一包“大春城”,点上一支烟,一边烧开水,一边“咕噜咕噜”地吸起水烟筒来;母亲提着营养品回房,边走边责备周有清浪费、不知节俭,但脸上带着笑容。

          “洪英,这是给你买的。”周有清一面把衣服和手镯递给张洪英,一面说道。

        张洪英看着平日里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的周有清,想不到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竟然知道给自己买东西,脸上露出两道幸福的红晕。

      “有清,你黑了,也瘦了!”张洪英心疼地说。

      “呵呵!不黑那哪像个煤炭工人嘛!哪里是瘦了,这是更结实更健壮了嘛。”周有清宽慰的说道。

      “洪英,不用担心。做矿工苦虽苦,但的确挣得多。你看……”周有清说完,从怀里取出那叠钱交到张洪英手上。

        张洪英看看,确实不少。张张崭新,光滑油亮,她一脸惊喜,赶紧用布一层层包上收好。

      “洪英,你就安心在家带娃,照顾爸妈,我去矿山干上几年,以后会整更多。”周有清信心满满地说道。

      “但你千万……千万要小心,要注意安全。”张洪英又叮嘱道。

    “知道啦,我晓得!”周有清回应。

    ……

      到最后,周有清发现,所有人都有礼物,自己却把自己给忘记了,什么也没有买。但他看到家里每一个人都开心,孩子健康,自己有了挣钱的地方……感觉:这一切就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好的礼物。

        “如果再有一个儿子……”他头脑里又闪过一个念头,但又马上收了回去,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双休过后,周有清又回到矿井去上班,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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