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与被捏-第七章：刚起步就绊住了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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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与被捏-第七章：刚起步就绊住了脚（上）
（上一章回顾）是呀，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种呢？就自己的脑袋是肉长的？是呀，为什么别人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得意了一年又一年，自己就不能呢？他们不怕掉脑袋，自己凭什么怕呢？就因为一个怕字，自己就该窝囊一辈子？！眼睁睁地看着老婆飞走了？！嗤！我要轰轰烈烈地死，不要窝窝囊囊地活！再说，一擩头就碰上枪子了？不见李鸿飞、贾大存、吴永飞这些恶人活了一年又一年？临市人谁不知道他们开妓院开赌场？是呀，碰上枪子的都是些蠢猪！是呀，什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网住的只是沧海一粟，要不，歪门邪道怎么会越网越兴旺呢？嗤！这社会你兴风作浪才能腾云驾雾，要不，自己一辈子就挣这点儿死工资，和笼中的鸟有什么区别？笼中的鸟翅膀白长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鼻子鸡巴不也白长了？因为自己和笼中的鸟一样，只有看的份儿呀！凭什么？！
七：刚起步就绊住了脚
他真诧异：决心一下定，自己瞬间变了个人，抖了起来，看甚都不放在了眼里，宛如得到了神谕，知道自己不久将为天子，只是暂时落身草莽的农夫，就是现在的天子站在他面前也不发怵，就是刀山火海横在他面前也不皱眉头，因为有神谕给他撑腰，可触可摸的锦绣前程让他有恃无恐！是的，王海宁现在也是这样，那决心也给了王海宁触可摸的锦绣前程，让他觉得自己出人头地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宛如独生子继承老子的万贯家财只是个迟早的问题，只要自己能做到一条：不怕！因为他顿悟，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一个字手里，那就是怕字！它压在你头上，你就是人下人，你踩它在脚下，你就是人上人！现在，他浑身鼓涌着豪气，就要伸手去拿摆在眼前的热馒头。
他不知道这个狂妄的决心使他进入了颠狂状态，眼睛变成了哈哈镜，看什么都变了形，眼前的李玉顿时不堪入目：“等我阔起来了，女人还不是随便挑？还用守着你这个老打饱嗝，走起路来硬邦邦的女人了？”而李玉的这些缺点，他以前是看不见的。他忽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脚长大了，鞋自然得换掉。男人抖起来了，老婆自然也该换掉！男人在内心里，都是无可奈何地守着现任的老婆的，千万别给他一个出彩的机会。可惜的是，女人就嫌自己的男人没本事，却不想他一旦有地方施展拳脚了，你这糟糠之妻也该下堂了！她们实在是自作自受！”他想到这里转过身来，乜着李玉：“你真以为我是死水一潭了？”
李玉：“咦？那你翻出个水花来给我看呀！没本事还嫌人说了？”
他转过身去，不屑于搭理她了。李玉觉得受了小瞧，便恼怒起来：“你什么态度！”但却显得心虚虚的，宛如骄横惯了的孩子，第一次看见了父母眼里的冷漠。因为孩子知道，自己的骄横来自于父母对自己的溺爱！李玉也知道，自己的在王海宁面前的骄横，来自于王海宁对自己的溺爱。望着王海宁黑铁铁的侧面，她恓惶起来，叫了他两声，他一动不动，就虚张声势起来：“你能买上楼房是狗咬鬼，没影儿的事！我要搬出去住！限你两个月，否则，我回娘家了！”见他还是纹丝儿不动，李玉就竭嘶底里起来，抓起茶杯要砸显示屏，他才冲他油滑一笑：“好好，我找房子就是了。”李玉看出他在敷衍自己，可不管怎么样，他总算低头了，自己挽回了一点面子。她决定乘胜追击，就赌气地上床躺下，给了他个后背。
电脑前的王海宁只是瞥了一眼李玉的后背，知道又一场冷战开始了。以前一到这时王海宁就慌了手脚的，现在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着被李玉打乱的遐想。
他想到了父母，像两匹出尽了力的老马，护着没人再给添草的槽，直怕自己叼走一根草了，就心里冷笑：“等钱像黄河水一样把我漂起来，我不让你们叫我爹，你们也会追着我叫我爹呢！奥，不不！老爸是该给些钱的，毕竟，这家里就他亲我，只是他一辈子拿不起个钢骨来，不敢护一护我。”
他想到了姊妹们，实在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而自己竟然在他们面前低了三十年的头！真是不可思议！好了，等我坐在金山上，让他们只管跪在山脚下冲我磕头好了，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他们！
他想到了他的领导和同事们，都是猴子带帽，自以为是个人物，可自己竟然对他们服低服小！就因为自己是单位里的垫底——一个打杂的！他们哪知道自己敢做他们不敢做的事！就凭这一点，他们是虫！我是龙！
可奇怪的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对所有的人更是殷勤有礼，工作起来更是勤勉，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惹的人们不由得留意他，回想到他以前的举止里，总有股淡淡的沉闷味儿，而现在总散发着坦坦荡荡的气息，自己在他面前反倒显得猥琐了，心里就不忿气，就互相嘀咕他怎么忽然变成个傻姑了？可不管怎么说，所有的人都待见他了，竟然从领导层里漏出了一丝要给他转正的风来。他嘴上直说感激的话，心里嗤笑着：“还把我当狗，用肥肉逗引着玩了？”就是李玉，也被他哄得不再背对着他了，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学会哄人开心了？”决定把搬出去住的期限放宽一个月。
总之，有恃无恐让他洒脱了起来——这就是知道了自己注定要伟大起来的神奇之处，因为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办了，哪把这些琐碎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了。
把它们哄乖了，不要打扰他就行了，好让他全心全意去办这件大事。
从下定决心开始，他就一刻不停地思索着，该找什么样的地方来圈那些女人，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地方一定该在闹市，这是他从读过的侦探小说里总结出来的经验，因为闹市里什么声音没有？什么怪事怪人没有？谁还大惊小怪呢？可难就难在闹市里尽管寸土寸金，找房子的人还是扎堆了，找个能挤进去的缝儿太难了，但再难也得往进挤呀。他打着租房子的幌子，把大把大把的时间丢在了闹市区，好在李玉见他这么上心，从来不拉他的后腿。
这一天，他又走进那个四不管的健康小区，看见一座车库的卷帘门上贴着出租的告示，这时，一本侦探小说的细节撞进他的脑子里，砸出了一朵灵感的火花：“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在车库下面挖个地窖，再在车库里存放些货物，人进进出出的，谁会去注意呢？只要女人进了地窖，就是自己的掌中之物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凛：“鼓动自己干这事的，是捏住别人的欲望！挣钱只是个幌子而已！也就是说，是这个潜伏着的欲望，诱使自己一直留心着那些操控妇女卖淫的事！为什么这欲望要留心这些事呢？就因为女人是弱者！是的，弱！只有比自己弱的，你才能把他捏在手心里揉搓，听他叫，听他哀求，听他歌功颂德、阿谀奉承。让他吃屎，让他喝尿！自己被人捏搓在手里所受的一切，都要让他受个遍！他才明白，奴隶是最渴望奴役人的！因为只有手心里捏住了个把人，才证明自己不是最命苦的，才证明自己还是有力量的！才会觉得有尊严！你捏住的人越多，你越巍峨！人生在世就是这样，不是被人捏，就是去捏人，互相打躬作揖，是因为旗鼓相当！呵！我也能捏搓人了！”他激动不已，绕着这个小区转了又转。
健康小区是临市最早的贵族聚居地，但现在衰败了，听说要拆了重盖。这里没有物业管理，没有门房，四通八达。再看看住户，因为贵族纷纷撤离，所以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人填充了进来，谁理谁呢？呵！真是个好地方！他就拨通了告示上的联系电话，说要租人家的车库。人家问他要干啥？他说当库房用。人家说行，一年五千，一次交清。他说不能分期付款？人家说没见过这么付房租的，要不就别租了。他嘴上说好好，明天就交钱，要人家不要往出租了，心里却急了起来。原来，他本以为来个分期付款，房租的难题就解决了，不想，遇上了这么个房东，急慌打忙的，自己去哪弄五千块钱去呢？直骂自己眼高手低，不瞅着些脚下！但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他首先想到的是向父母借钱，但马上否决了：如果只是吃父母的脸色也就罢了，难堪的是姊妹们又都会睁大眼睛盯着他，一句一句地给父母递小话，用不了三个月，父母就会逼着自己还钱的，到那时，自己又去哪儿抓借这么多的钱去呢？向姊妹们借吗？这想法只在他眼前打了个花胡哨，因为吃他们的头脸也倒罢了，他受不了他们天天把这事儿挂在嘴上，生怕你忘了欠他的这个人情了，还会逢人就宣扬这件事，恨不得全地球的人都知道自己帮了兄弟一把了，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定要弄清你用这些钱要干什么，那么，没等警察擩手，他们就把自己揪出来了。向岳父家的人借吗？那势必经过李玉这座桥，李玉要是问自己借这么多的钱干啥，自己怎么回答呢？是呀，这事儿不能让李玉嗅到一丁点儿，借钱得远远地绕开李玉，就是父母姊妹给自己借，也不能开这口，因为不管你怎么叮嘱他们别给李玉说，过不了三天，李玉就知道了，还不拧着自己交代借钱干什么了？虽然许多人拉着妻子一起干这种事儿了，但李玉不是那种吃铁屙铜的女人，到时候反成了自己的累赘，还不如自己独个儿干呢！自己也能向外人借嘛。可想一想自己活了这三十来年，就没结交下个朋友，退而求其次，滤一滤那些熟人，你没有过硬的理由，这么大的数目，谁敢轻易借给你呢？就是借给你，还不趁机提高利息？要是那样，过不了几个月，债务就把自己压扁了，还有干那事的心了？那些战友倒是仗义，可都是些穷光蛋，要不，怎么会去当兵呢？
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借钱处，只得又给房东打电话，又问人家能不能分期付款？房东一听就毛了，说，为了区区五千块钱，他巴巴地跑上七十二趟，跟自己的鞋底有仇了？算了，一看你不是个穷光蛋，就是块儿粘牙的糕，不给你租了。就挂了电话。他就慌了，因为这地方太理想了！赶紧又给房东打电话，打第三次时，房东才接了：“呀，你还真是块儿粘牙的糕哎，粘在我牙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