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战记
楔子 一场战斗,一次会晤
吴越卷缩在战壕的一个角落里,头埋在胸口,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整个身体成球形状,嘴里发出嗡嗡的时断时续的低吟。一支崭新的步枪横在他脚边,密集的子弹在他头顶上方呼啸着,发出嗖嗖嗖尖锐的声音。
五个小时前,他才第一次摸枪,排长教的装子弹、瞄准、击发方法,统统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全身大汗淋漓,他既不敢抓起身旁的步枪,更不敢把头伸出战壕,拿起枪朝敌人狠狠射击。
“给老子起来,怂包。”趴在战壕里的排长大声斥责,见吴越依旧一动不动,排长捡起地上的步枪,双手握紧枪身朝吴越背上咋去。“啊……”,吴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疼痛一下让他回到现实。“再不给老子起来杀敌人,老子先毙了你。”边说边拔出一把手枪。
吴越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慢慢转头看着排长,只见他满头大汗,两只因哭泣而肿胀通红的眼睛,他试图站立起来,但两条腿正在发抖,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抖动起来……
冲锋号响起的时候,吴越艰难的爬上战壕前方的土堤,这支步枪也让他感觉更重了,他跟着战友边跑边向前方据点射击。一颗步枪子弹从他左眉中间射入,从后脑勺穿出,洞穿他整个小脑。伴随子弹穿出的是一股粘稠的液体……他能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进入了身体,快速洞穿了他的头部,就像在山体内挖通一条隧道。紧接着鲜血从他窟窿的伤口里涌出来,热热的,黏黏的,瞬间淹没了他的左眼。他的身体因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开始后仰,步枪从他两手之间掉落,重重砸在他脚下裸露的泥地上,溅起一些尘土。
他今年才刚满十九岁,生命就将永远定格在他十九岁这一年。对他来说,自己还远未感受生命的真谛,享受生命的美好,就将匆匆结束这一生,他愤懑、不满、不甘,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自己。
吴越再次有自己意识的时候,听到呜呜呀呀的哭泣声,准确地说是自己在哭泣。双粗壮有力的臂膀抱着他,走得很快,像是急着赶去别的地方。吴越两眼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块黑布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婴儿的体内,每次自己哭得厉害的时候,一只大手盖在自己的嘴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哭声越来越弱,渐渐变成像蚊子的嗡嗡声。
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人先后迈进一座破败的寺庙内,进门正对着一尊挂满蜘蛛网,落满灰尘的菩萨塑像。瘦子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胖中年人说道。
“是不是我早来了,五爷还没到?”瘦中年人补充道。
“不,我已在此恭候两位多时了。事办妥了吗?”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从菩萨塑像后突然闪身出来说道。
一胖一瘦脸上先是微微一怔,露出惊恐的神情,但很快就把恐惧的表情收敛起来。
“咱兄弟办事,五爷放心,东西已到手。”胖子说道。
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从怀里取出一摞印着盐引两个大字的票据,胖瘦中年人对望了一眼,瘦子一努嘴,胖子走过去,一把接过来。
瘦子走到山羊胡须中年人面前,小心翼翼把包裹交到他怀里。
“这些够你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你们即刻启程去荆南国,从此不准踏足这里半步。”
“是…是…是,五爷放心,一定一定”瘦子一叠连声答应着。
“出庙门左转,已给两位备好了两匹马,两套行头,一些盘缠、水和干粮。”
一胖一瘦中年人迅速走出庙门转向左边,看到那里果然站着两匹马,马背上各有一个包裹、一个水囊、一袋干粮。两人翻身上马,正欲飞奔而去时,一连弩弓齐射,把两人射成刺猬。
第1章 南阳军情急报
南阳,月山国边境城池,月山国与云水国军事战争最前沿,两国五十多年来反复搏杀的战场。无数士兵尸骨埋葬在这里,鲜红的血液从倒下的士兵伤口处喷出,一次又一次把这片黄色的土地染红。五十多年来,这里一次又一次上演包围、冲锋、攻击、攀登、反冲锋,反攻城,然而城上从未飘扬过异国军旗,城池却历久弥新。这些古老城墙高大而坚固,散发着阴森森的凉意,但它依旧坚挺屹立,依旧昂首矍铄。
月山国,这个依托情报侦察立国的国家,至今已和拥有强大骑兵军团而让敌国闻风丧胆的云水国持续战斗五十多年。
公元三百零五年七月,在一片浓浓夜色的掩护下,云水国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骑兵分左右两路迅速绕过重兵防守的南阳城,直插南阳后方兵力空虚地域。
当南阳太守郭啸虎收到来自情报部门传递的信息时,敌五百骑兵部队已全数离开南阳地界。他不明白敌人五百骑兵的真实企图是什么?但军情紧急,留给他思考时间不多,必须当机立断,不容有丝毫耽搁。
他接连下达两道军事命令,令飞鹰骑兵以五百里加急赶赴国都传达这一紧急军情。同时,令辅卫将军宁武,统帅一千精骑星夜兼程追击侵犯之敌,部队任务有二:一是绝不能让敌人靠近国都500里范围以内;二是在追击、堵截中相机歼灭敌人。自己则坐镇南阳,一是严防敌人后续大军突袭,二是截断敌人五百骑兵再从南阳地界返回云水国的归路。然而追踪敌骑兵部队的辅卫将军宁武,却在传回两封军情急报后下落不明,连同一千精骑兵也杳无音信。这一千骑兵是南阳骑兵的精锐,也是月山国骑兵部队的全部家当。要问什么原因,因为月山国不产马匹,而培养一匹战马代价又大,严重制约着月山国骑兵部队的发展。而南阳这一千匹战马还是从历次和云水国的战斗中作为战利品而拼凑起来的。
月山国皇帝李景正在勤政殿内处理奏折,一封五百里加急军情送到了他手上,正欲打开时,宫人禀报后宫凌霄宫媛妃刚刚诞下皇子,李景闻讯大喜,口授圣旨毕,取下贴身戴挂的金锭,着宫人即刻赴凌霄宫宣旨赐礼。
凌霄宫内,灯火通明,床上平躺着一个孩子,包裹着麒麟羽衣,脸庞清秀俊朗,不时左右扭动,裸露的稚手凌空抓取,在他右手胳膊处,现出一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红色胎记。内侍薛光宣读圣旨,凌霄宫内一干人等一齐跪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封皇十子爵北地王,择吉日良辰行册封礼,名战,字戡乱。宣毕,宫人取出金锭,戴到他脖项上,金锭上雕刻的莲花突然散发耀眼的光芒,众人纷纷诧异。
勤政殿内,薛光走后,李景忙打开来自南阳的急报。
“吾皇万岁,敌五百骑兵,绕过南阳城,奔袭国都方向而来,预计三日可抵国都城下。臣已遣辅卫将军宁武督一千骑兵追击堵截。”
看完信,李景脸色陡变。“速宣丞相萧潜、太尉吴超敏、尚书令马平进殿”。话音刚落,宫人飞奔出殿。不到半刻时,丞相萧潜、太尉吴超敏、尚书令马平整齐列于殿中。来之前,宫人详告军情,他们在赶来的路上,早已胸有成竹想好对策,就等皇帝发话。“众位爱卿,军情已知悉,为之奈何”李景问道。“皇上,五百骑兵后无援兵意欲何为,抢掠尚可,攻城略地无能为也。”尚书令马平第一个站出来说。“即刻戒严国都,兴三路骑兵正面迎击,后方有南阳千名骑兵追堵,可一举包围消灭,”太尉说道。“孤军深入,粮草不挤。凡敌锋到处,坚壁清野,颗粮不留。”丞相说道。“众位所言甚是,着即刻办理。”望着三位股肱大臣离去的背影,李景由衷感谢父亲李慕阳,给他留下这三位辅政大臣,协助自己处理朝政,护卫月山王朝。
第2章 宫殿大火背后的阴谋
李景和三大臣议事期间,皇宫上下因诞下小皇子,高兴的余味还未褪去。突然,紧邻后宫的膳食宫燃起熊熊大火,现场浓烟滚滚,皇宫顿时乱作一团,宫人宫女侍卫一齐赶去救火。后宫宫墙拐角处,两名蒙面黑衣人一跃而起,掠过宫墙,飞身进入凌霄宫内。
“啊…,救…”受到惊吓的两个宫女还来不及喊出声。两个黑衣人猛地上前,一人掐住一个宫女,手腕轻轻一扭,两宫女身子一歪便没了声息。“你们…你们什么人?”媛妃惊恐地看着两个黑衣人,边用身体死死护住孩子。两个黑衣人看了看媛妃,又扫了扫她护着的婴儿,两人双眼对视,略一点头。一个上前控制住女人,一个双手夺过孩子,从身上取下一块黑布,迅速把孩子用黑布包好。黑衣人在女人脖子处轻轻一点,媛妃晕了过去……
勤政殿御前会议结束后,李景回到益寿宫,他肚子有些饿了,示意内侍薛光传膳,薛光向殿外宫人一招手,宫人迅速离去。当晚膳摆到桌上正准备吃时。突然,呼救声一阵阵传来,着火啦,着火啦。
“发生了什么事”,李景问道。一名侍卫飞奔向殿门,啪地跪下,启禀皇上,膳食宫着火了,宫人、宫女和侍卫们都在扑救。“起驾凤仪宫”,朕要去看看母后。“皇上,晚膳还没吃呢”,薛光说道。“起驾”。
在凤仪宫,福祥太后焦急地等待着救火的消息。这时候,宫人来报,皇上驾到。“皇儿,火患可控制住了”,“您别急,我已令宫内的闲杂人等全部赶去救火了,不多时,便有消息可来,太后万勿心焦。”
等火被扑灭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安顿好太后,李景匆匆回驾益寿宫。刚刚躺下,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内侍薛光急匆匆走近龙床,双膝跪地,“启禀皇上,北地王…李战昨夜亥时在凌霄宫被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李景猛的从龙床上坐起,龙目圆睁,眼神凝滞,嘴唇张开,薛光急忙上前搀扶。“皇上,龙体要紧。”
“给朕重复一遍”李景怒吼着。“北地王李战在凌霄宫被不明身份黑衣人掳走。”“何时发生”。“就在皇宫救火之时,黑衣人趁乱进入凌霄宫杀死宫女,打晕媛妃,掳走了北地王。”李景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倒在龙床上……
快传太医,薛光大喊。一面吩咐宫女用热水不停擦拭皇上的身体,一面严令宫人宫女动静不要太大,深夜时分,后宫都已安寝不宜惊扰,且今日皇宫多事,更不能自乱阵脚。经过太医的紧急救治,李景缓缓睁开了无神的双眼,众人一齐跪下,三呼万岁。
他轻轻转头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起身,从龙床上笔直的坐了起来。
“可有北地王消息?”
“皇上,臣薛光已让中宫中郎将胡文虎亲自去寻找北地王的下落,请皇上静心调养,相信不日便有消息传来。”
“听完这话,李景整个人又瘫软下来,他觉得很饿,可吃不下东西,他想哭出来,可是没有眼泪。”
“去看看媛妃怎么样了。”李景轻声说道。
“回皇上,媛妃经太医诊治,现已无大碍,只是思念过甚,夜不能寐,神情憔悴……”薛光停下来不再往下说,他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只会增添皇上的苦恼和伤痛。
第3章 改变命运的一刻
我躺在这个叫五爷的人怀里,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他走出庙门,将我递给一个坐在马车里正在脯乳期的妇女,车子颠簸得十分厉害,不一会儿工夫,我就进入了梦乡。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车的帘子开着,太阳从山顶直射过来,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慢慢侧过身体,才看清眼前的一切,车的前部是一头老水牛,脖子上架着一副笨重的木制牛套,踏着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不停左右甩尾巴赶跑那些可恶的苍蝇和蚊子。旁边是一座高高的山,山脚下是一弯清澈见底的湖水,湖边坐着一男一女在吃东西。我挪了挪身体,以便视野更开阔些。一男一女大约四十开外,朴实的面容就如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纯洁天然,长年的乡村生活烙印在他们的脸上,有着和他们年龄不相称的脸,结实的身材,像水牛一样的强壮。男人吃完,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烟管,又从烟管上系着的一个布袋里掏出黑黑的烟叶,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那种,划上一根火柴,边吸边点火,一团一团烟雾在男人周围升腾起来。女人头上包着白色围巾,说不上好看,面目清秀,一对圆鼓鼓的东西横在胸前,昨天我就是吃了这对圆鼓鼓的东西才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说到肚子,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又叽里咕噜起来了,虽然我的理智和意识告诉我,可以忍一忍的,但我的身体确实忍受不了饥饿。我发出哇啦哇啦的鬼哭狼嚎,妇人随即丢下手里的饼跑到车里来……
我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时间,走了多少路,反正是一路颠簸,把我晕得够呛,在车里就吐了很多次,男人和妇人看着被我糟蹋得被褥,心疼不已。在这种情况下,牛车总是走走停停,有时候走一刻钟要休息三刻钟。我心里在想,牛啊牛,看样子咱俩是冤家无疑了,我才出生没几天,你就要这样折腾我。我也知道,这么远的路,如果让男人和妇人抱着我走,没到目的地估计就把他们累死了,所以我也很能理解他们。没办法,谁叫古代没人提早发明汽车这玩意儿呢。我一路醒了吐,吐了吃,吃了睡,睡了醒的循环中走到了目的地。
第4章 追截局中局
辅卫将军宁武统领一千骑兵一路追踪目标前进。他发现敌人一直沿平坦大道急行军,追踪到下里村时,一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村民告诉他,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被抢走数量不等的粮食、鸡鸭和白银。但只要不反抗,他们也不滥杀。这种情况让宁武心生疑惑,一般抢劫也不至于如此。离开下里村,宁武继续急行军,沿路的一些百姓及时给他指明了敌人的行动方位,依旧还是平坦大道,但这回敌人的行进路线开始朝着远离国都的迹象,到达下一个受害的王庄村情况也基本和下里村类似。这更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疑惑。敌人这是要干嘛,他感觉敌人这不是为了抢劫,更确切的说法是通过抢掠迷惑对手掩盖己方真实企图。他迅速口述了第一封军情急报,一共两份,分别传回国都和南阳,“敌速极快,走平原掠乡村,独掠金银、粮草,余皆不取,亦无滥杀。”
掩盖,迷惑,真实企图,他想到这样的词语,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这只是虚晃一枪,那敌人真实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企图又是什么?毫无疑问,如果确实是幌子,那真实企图一定是比抢掠更加可怕的行动,那会是什么呢?只是以自己现在掌握的情况,仍无法判断出敌人此举要掩盖的真正企图。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想,唯一寄希望于那份送去国都和信阳城的军事情报,因为皇帝和大臣们能做出比他更准确的判断。
敌人继续沿平原快速行军,路线却更加偏离国都方向,朝着月山国和云水国边境线而去,这也更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敌人在声东击西。千名精骑兵一路狂奔,滚滚的烟尘升腾而起。宁武一声轻吟,勒住马缰,举起右手做了个急停手势,整支部队齐刷刷的停在了原地,战马张开大嘴,露出牙齿,打着响鼻,发出一阵急促的嘶鸣。马宁翻身下马,四个护卫也紧随其后翻身落地,只见他半蹲下身体,用右手食指戳开脚下的一团粪便,他的手指还能感触到余温尚在。
“传令,成倒品字战斗队形搜索前进,分左中右三队每队三百人,一百人为预备队,预备队位于中队左侧后适当距离,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紧接着,他让飞鹰兵向国都和南阳传达第二封军情急报:“敌在前方,即刻发动袭击,以品字队形突入,战后详报。”
第5章 应对之策
一万骑兵一分为三已整齐列阵于场中,太尉吴超敏身披蟒鳞战甲坐在军阵前方的最中央,他右侧护卫手中托着象征军权的虎形铜印。吴太尉起身,跨上皇帝御赐血红战马,猛地高举右臂,做出一个前进手势,轰隆隆战鼓鼓声齐鸣,三只部队各自奔赴战斗方向。
当第一封军情急报送达国都和信阳时,月山国三支骑兵部队已抵达预定位置部署完毕。信阳太守郭啸羽看信毕,倒吸一口凉气,凭他多年的老谋深算,直觉告诉他,敌人这支五百骑兵只是来打乱己方兵力调动,紧接着的将是更大范围的军事入侵行动。因此,他急令信阳城外围兵力迅速撤回城内,将一切能带回的有用物资全数带回,不便携带的尽数焚毁。同时,将信阳城城防警戒等级提升至最高---红色警戒,各城门城墙部位防卫力量增加一倍,城内实施全时全天候巡查,下午六时至上午九时无通行证擅自通行者,不论何人一律逮捕下狱。
国都,勤政殿,李景躺在龙床上,他面容憔悴,这两天明显消瘦了不少。当另一封急报由宫人快速送到内侍薛光手上时,薛光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打扰皇帝,但军情紧急容不得他夹杂个人私情。听内侍薛光念完信,他马上联想到北地王失踪事件,会不会和敌人的这支骑兵部队突然入侵有关联?如果云水国是掳走北地王的元凶,那么当前这支五百人的云水国骑兵不过就是敌人用来迷惑我方的棋子,真正的目的是吸引我方的注意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实现其顺利掳走北地王的真实目的。然后以北地王为条件来要挟月山国。想到这些,李景胸口就一阵阵痛,得子之喜和失子之痛,在如此短时间内交替上演,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但登上帝位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经历过,见识过,如果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不能亲自主持局面,将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倒下。一想到这个,他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6章 伏击战
一千名月山国骑兵分三队成品字形搜索前进,准备对前方的敌五百骑兵部队实施突然袭击。按照军事常理,为确保骑兵突袭效果,应掌握敌人的位置、兵力、阵型等基本信息,从而往往派出侦察兵力,获取这些信息后,选择适合骑兵袭击的地域实施。宁武没有理会这些常理,一是对方和己方都是骑兵,都具有高机动性。派出侦察兵力不但容易暴露目标,反而打草惊蛇,无法达成实施突袭的战术意图。二是南阳太守郭啸羽给他下达的命令中有决不允许敌人靠近国都。如果派出侦察兵力,将浪费很多宝贵时间,错失在敌人靠近国都前将其拦截的战略意图。
当路的两边出现矮矮的灌木丛时,宁武一挥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两名骑兵从队列中冲出向灌木丛后方飞驰而去。不一会儿,各自打出一面蓝色小旗,部队继续前进。成品字形的三队走出灌木丛后,前方又是一片平原。就在这时,一阵弓箭划破空中发出的呼啸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嘶鸣。
“快,预备队遇袭”,左中右三队骑兵同时调转马头,拔出马刀,朝后方灌木丛飞奔。就在他们再次进入时,两边灌木丛射出N多弩箭,士兵纷纷中箭坠马,战马发出凄惨的嘶鸣、放开马蹄无头苍蝇一般狂奔。弩箭射尽后,两边的灌木丛被推开,敌人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宁武用马刀拼命挡开弩箭,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敌人趁他不注意时,一支弩箭射穿了他右侧肩胛骨,血流如注,他翻身落马,敌人十几个士兵朝他围拢过来,他迅速支撑起身体,左手死死摁住箭头,右手挥刀左挡右砍,在砍杀了五个敌人后,一名马上的敌人在他后背上又补了一刀,他一个踉跄,晕死过去……
太尉吴超敏率领的一万步兵继续朝敌推进。大军出发前,为掌握敌情,一支侦察分队受命前出,任务有二,一是侦察敌情,将当面之敌的情况尽可能搜集掌握。二是联络上担负追截任务的南阳骑兵部队。然而,大军刚出发两天,侦察分队带回来的消息让吴太尉及诸位将军们大吃一惊。南阳担负追截任务的骑兵部队遭到伏击,确认阵亡士兵九百八十二名,死伤战马二百一十八匹。从阵亡士兵的伤口来看,死因是被一种威力强大的弓弩射中,有的一箭命中要害,有的身中五六支弩箭,失血过多而死。所有的弩箭都被敌人清理走,显然是不愿被我军获得这种致命性武器。有的士兵受伤当场并没有死,而是敌人在清理战场时,逐个确认是否还有活口,然后用刀砍死。因此,侦察士兵都一一确认过,确实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敌人在保密这方面确实做得可圈可点,值得学习,这也是敌人应对我方强大情报侦察部门的措施吧,吃一堑长一智,有过之前的教训,敌人也在进步和成长。这样的敌人很可怕,不可小觑。随即,侦察分队士兵呈上了在现场找到的唯一一支弩箭的箭头,这支箭头是在敌人从阵亡士兵身上拔下时,留在士兵的身体里,被我们发现的。
吴超敏仔细看着这枚沾染着士兵鲜血的箭头,透过它暗红色的外表发出金属锐利寒光,当这种箭头以高速射入人体内,其杀伤力和破坏力多大,让吴太尉不由得内心一紧。自己三十多年的戎马生涯,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杀伤力的强大武器。他只是在阅读古代历史书籍中,知道春秋战国时的秦国才将这种弓弩武器成建制的配备部队。他心里隐隐感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或者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意味着云水国在军事装备建设方面取得了新的突破性进展,一旦这种弩箭实现批量制造,加上云水国强大的战马供给系统,就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装备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骑兵军团,这将导致持续战斗了五十多年的月山国和云水国军事均势局面彻底打破,国家之间的战争将是一种常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的情况将再次重新上演。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战争孤儿,从小父母就死于战乱,要不是李景的父亲李慕阳把他留在了军中,说不定自己早就饿死了。
他猛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眼睛死死盯着侦察队长说,敌人情况如何?现场没有留下一具尸体,考虑到敌人不可能将尸体带走,要么就近掩埋要么集体焚烧,于是我们分头寻找。最终在离事发地一百里地的叠翠江边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些战死的敌人统统被抛入江中,顺江东下流入大海。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尉问道。目前的信息还不能解释为什么敌人要这样。剩余敌人沿锦山西行再渡过白沙河逃回云水国。
第7章
在月山国和云水国交界的另一边境重镇淮阴,月山国淮阴城太守魏无伤收到南阳军情急报后,立即封闭两国边境线,关闭淮阴城门。在淮阴对面位于云水国地界的连绵的青山脚下,一面硕大的军旗迎风猎猎招展,几十名头戴军盔、身披铠甲、背挎弓弩、手持长枪的士兵,警卫在一座军帐四周,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态。这时,从山脚下的一条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行骑在马上低着头策马狂奔的人,为首的一人猛地看到远处迎风飘扬的旗子,心头一喜,眼里露出会心的神情,他转过头,向后面紧跟着他狂奔的人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同行的人立刻明白,马上要抵达目的地了。
第8章 纷争的源头
公元二百四十年,距大康王朝建立已一百二十余年,在外有少数民族频繁军事入侵,内有轰轰烈烈农民起义和地方军阀独霸一方武装割据,加上地震、洪水和干旱等自然灾害不时在这片土地上肆掠,王朝分崩离析,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整个社会犹如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病人,就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随后,地方军阀之间反复兼并、吞灭、征伐,大康王朝被农民起义军攻破了国都,大康末代皇帝自杀。公元二百四十五年云水军阀宋伯威扶持大康末代皇帝的孙子,朝政大权全数控制在自己手中,皇帝形同傀儡。终于,在第三代云水王宋庆执政期间,康王朝末代皇帝宣布禅让帝位,云水王宋庆成为云水国开国皇帝。其它地方军阀先后建立起独立朝廷,逐渐形成十二个割据政权同时并存的局面。其中实力较强的云水国占据着大康王朝的核心地带,继承康国的正统帝位,立志消灭其他割据政权,建立大一统王朝。而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就是月山国。
何以月山国如此幸运,鬼使神差就成了云水国第一块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呢。这有点像买彩票,一买就中奖,不买还不行。作为云水国第一个要荡平的割据政权,月山国充当这个第一的名头确实当之无愧实至名归。一是因为月山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是云水国进入南方消灭其它小国的必经之地。历史上秦国放下家门口的肉不吃,翻山越岭千山万水去打远方的国家,结果却是得不偿失,损兵折将,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国士兵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深深教育了云水国的历届领导人。因此,远交近攻战略作为基本国策永不动摇被云水国历代领导人延续和继承了下来。二是月山国是十分重要的产粮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雨水充沛,肥沃土壤使粮食产量大幅提升,作为最重要战略物质,无论是用平时储备还是练兵作战,粮食直接关系战争胜负和国家存亡。基于以上两点理由,不灭你月山国天理不容。还有一点原因,那就是云水国宋庆和月山国李景两人的个人恩怨,虽然以这理由来灭人之国,未免有点上不了台面,但没办法,强大就是任性。
第9章 仇恨的种子
云水国宋庆和月山国李景,这两人之间究竟存有何种深仇大恨呢,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30年前。还是大康王朝时期,沔阳太守宋伯威,襄阳太守李天鹰和辅军大将军向叔明同朝为官,关系要好,于是自然而然结成了儿女亲家。宋伯威长子宋之楚娶向叔明二女向晓照,生长子宋庆,李天鹰三子李慕阳娶向叔明四女向晓菁,生长子李景。向叔明长子向晋娶康国丞相岳尚四女岳婷婷,生次女向芸。本来这也都很正常,不会发生什么问题,第三代继续按照第二代的办法继续亲上加亲即可。这样的约定也并没什么问题,在那时候,子女不像现在只有一两个,那时候普通人家生六七个子女很稀松平常,何况他们这样的官宦人家。但问题恰恰就出在第三代身上。
宋伯威、李天鹰和向叔明作为大康朝廷重臣,无论外任地方还是国都为官,为更好培育第三代,在国都西京一个叫鸡鸣巷的地方各自买下了一处庭院,将第三代子孙集中在一起,延请名儒、武师、将军亲自传授,让他们从小修文习武,由于家教严格,名师指点,加上这些孩子自身好强又刻苦,所以很早就熟读诗书,懂得兵法谋略。按理说,这样的安排也是无可厚非,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对子孙后代的殷切希望都体现在他们的良苦用心上。问题出就出在宋庆和李景这两人身上,而且还是那种无法调和的矛盾,这一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酿成了永远都无法挽回的悲剧,也造成了今天两人形同水火不共戴天的局面。
十岁的宋庆和李景,与八岁的向芸青梅竹马、形影不离。有一次,向叔明在外征战回京,带了三件精美的礼物,匕首、马鞭和金簪各一。向芸第一个挑了金簪,金光闪闪的簪子戴在头上立刻让她明艳动人起来。宋庆第二个挑了匕首,他把刀抽出刀鞘,刀身寒光闪闪,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匕首。剩下一根马鞭,是用珍贵的犀牛皮缝制而成。最后一个拿的李景别无选择。宋庆突然想起自己正在学习骑马,一根好马鞭让他骑起马来更加得心应手。于是宋庆要求和李景交换礼物,李景二话没说就把马鞭给了宋庆,得到马鞭的宋庆兴奋不已。
不久,宋庆学会了骑马,却想要换回匕首,但这时李景说什么也不同意交换,这让宋庆十分恼火。为了得到那把匕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宋庆趁黑夜偷偷溜进李景的房间,准备将匕首偷走,只是事与愿违,不但匕首没有偷到手,不小心撞翻桌上花瓶而被李家仆人们当场逮住,由于试图逃跑并反抗,被狠揍了一顿,最后仆人们发现“小偷”居然是宋家小少爷,虽然宋庆始终不承认是来偷匕首的,只说是想和李景玩捉迷藏的游戏,李家人也都暗自诧异,要求下人们不许乱说,给宋庆敷好伤疤后将其送回。宋庆白挨了一顿揍,但挨揍归挨揍,回到家嘴上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哑巴亏是吃了,但内心这股怨气是怎么也咽不下,从此心里对种下了仇恨李景的种子。
十六岁时,宋庆、李景跟随大将军向叔明,左将军宋伯威,右将军李天鹰率领的康国军队镇压农民起义军。战斗开始后,宋伯威军被敌人包围在天幕山陷入苦战,死伤惨重,多次请求大将军派出援兵。但向叔明认为一旦派出援兵救援宋军将使主战场防线有机可乘,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因此,迟迟不肯派出援兵。担负右路阻截任务的李天鹰军眼睁睁看着宋军被围,但大将军没有下达救援命令,也不敢擅自采取行动。就在这时,李景挺身而出,他向李天鹰建议,允许自己带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部队,前往天幕山解救友军。由于再三请求未果,一天夜里,李景盗用李天鹰符印,假传军令,自带两日干粮,带着五百骑兵乘夜赶往天幕山。
被围的宋军正在商议全军突围,如果继续被包围,不要说敌人进攻,就是不进攻也会因粮食耗尽而不战而溃。宋军突围的地方主要有三个,选择哪条出口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就在宋军为选择哪条出口突围而争论不休时,李景率领五百名骑兵也到达了农民起义军外围。下午时分,李景将五百骑兵梯次埋伏在林子两边,留出山脚下的大路。然后带上四员勇将大摇大摆的来到起义军军营前,起义军看到李景五人,立刻聚齐人马冲出军营向李景扑来,五人面无惧色,且战且退。当追赶而来的起义军全部进入伏击圈后,第一波埋伏骑兵从敌人侧后杀出,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伏兵……这一仗,除小部分逃回外,绝大部分起义军被斩杀。
入夜,一支骑兵军队突然夜袭起义军营帐。挥舞马刀的骑兵冲向惊恐万状的敌人,喊杀声响彻山谷,惨叫声此起彼伏。举着火把的骑兵四处点火,顿时烟尘四起,火光冲天。被包围的宋伯威军闻变也赶来加入了战场合力砍杀起义军。
清晨的山谷一片宁静,山脚下一大片空白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千具僵硬的尸体,被烧毁的营帐、栅栏,丢弃的马刀、弓箭,四周一片狼藉。
宋伯威拍着李景的肩膀,笑着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以五百骑兵杀退万余敌军,英雄出少年,好样的。庆儿,还不过来谢过景儿。宋庆翻了翻白眼,极不情愿地道了一声谢谢!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李景看着满脸血污的宋庆,想起昨晚战斗时,宋庆砍杀敌人时那种歇斯底里,就像嗜血蝙蝠,将对手砍杀的血淋林,仿佛那才过瘾,才解恨,才畅快!他很佩服宋庆有这种战斗意志,虽然他达不到,但觉得他很可怕,对,宋庆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要是以后两人以对手身份出现在战场上时,绝不能小觑了他,绝不能麻痹大意,绝不能轻敌,因为轻敌的代价就是死在他的刀下。
后来,宋伯威、李天鹰成为镇守一方的地方实力派,在和其他地方军阀、起义军、异族部落战斗过程中不断壮大,发展成独霸一方的军事政治集团。再后来,地方军事政治集团武装割据,相继建立自己的国家。康国内外交困,被农民起义军和异族轮番蹂躏,疲敝不堪,宋伯威、宋之楚父子牢牢掌控着康国朝政大权,到第三代宋庆时建立云水国。宋伯威死后,其子宋之楚继任,宋之楚身患重病,英年早逝,太子宋庆被立为第三任皇帝,宋庆继任后,大力发展骑兵部队,强大的骑兵一时成为诸国闻之色变的杀手锏。而李天鹰则创建了月山国,由于月山国地少人少,李天鹰就将情报侦察放在了优先发展的位置,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安全。在李天鹰和李慕阳两代领导人的努力下,休养生息、轻徭薄赋,使人民安居乐业,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