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同天||生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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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那个秋天美得像似一个童话,晚霞落了一地,带着无限的美好。他的母亲痛着笑了。
人间有着无限的幻想,然而,当时光把你推向深渊的时候,谁能够拯救你。
他的父亲是一个酒鬼,自打他记事起,似乎每天都是喝的醉生梦死。看看从屋外漏进来的风,似乎还在嘲笑着家徒四壁几个字。
他的母亲本就柔弱,全家的收入仅凭他母亲一个人支撑着。靠着做做手工,还有几分薄地又怎能支撑的下一个家。
家无存粮的他们,能够填饱肚子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更别说,那些时光喝水充饥的日子。
尚年幼的他与年长两岁的姐姐也只能盼望着能早点长大,才不至于在时光的夹缝中生存。
随着时光的攀爬,他父亲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似乎忘了还有一个家,家中还有等候他归来的人。
每当父亲需要钱来卖酒的时候,他就会看到母亲那孤独无助的神情。若不是有他和姐姐的存在,或许精神早就垮掉了。
他父亲每每举起的手,却从未落在母亲的身上过。或许,在那一刻,他觉得他父亲并不是如他所看到的那样。
早已该上学的年龄,他和姐姐却只能每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家的孩背着书包,在童年的回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记得那些时光,向他姐弟俩扔过来的嘲讽与无情的碾压。命运是公平的,只是有些选择终是由己不由身。
他们是一群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呢。他眼中的风景自从小起就带着寒冷,饥饿,黑暗,犹如被一只恶鬼狠狠的掐住了时光的喉咙。
所有的梦,都经不现实生活的凶猛碰撞。那些经年的盼年,悄无声息的就碎了一地。
街角散落的枯叶,每一片都像是自己,每一片又都像未曾来过人世间。
经年所有的经历,都悄悄的在内心种下一颗对这世界不一样的种子。随着生长与时光的侵袭,内心已被太多的黑暗与残缺的爱覆盖。
找不到黑暗的出口,也挣脱不出生长环境的束缚,更无法让自己堆积在胸口的情绪向世人倾诉。
他的父亲,在他十岁那年的冬天被人抬了回来,在一个清晨的早上。大雪纷飞的呼啸着,就像被谁夺走了心爱的礼物,向人间狠狠的砸了下来,散发着不由言说怒气。
他的父亲,就这样走了,在一个寒冷漆黑的夜晚,醉倒在了荒野之上,就这样把一生给睡了过去。
他母亲的哭喊声像似要把那个冬天要给刺破,他第一次听到了母亲口中出现脏语,像是怪罪,像是指责,也像是不舍,像是挽留,更多的像是一种深情。
后来他的母亲对他和姐姐说,不要去责怪你们的父亲,因为你父亲曾经也是个英雄。
他父亲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在那个年代似乎不足为奇,只是战争过后的和平,似乎在他父亲的心里留下一个梦魇,始终挣脱不开战场上留下的血腥。
随着岁月的增长,战争的后遗症就显露了出来,只能借酒度日,以为就能把一切给遗忘。
可是,命运似乎并没有善待他的父亲,只能随着生命的流逝把一切埋葬在时光之中。那些越是想遗忘的画面,越是清晰的涌现在他父亲的脑中。
他想,他的父亲最后应该是,听到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战友的呼唤声吧。所以,跟着他们走了。
但却,把他们一家子丢在了这人间。
他的母亲是爱他的父亲的,他知道,那一种爱是无法用某种词汇来替代的深情与不悔。
我们一生要隐藏多少的秘密,才能完整的过完一生呢。
死去的已死去,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你該去责怪谁呢,谁也责怪不了,埋怨不了,不是吗。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他胆小,他软弱,他甚至于怕那些阳光透过时光,刺痛着内心的不堪。
他母亲自父亲走后,身躯就越发的消瘦,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她给击倒。
他只能默默的享受着眼前一切的光景,他不敢向命运仰起反抗的头颅。命运向他伸出一次刀子,他就往后一步,然后躲在黑暗中独自舔着伤回。
选择一种方式,任由肉体的腐败,灵魂的坠落,从她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一生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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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留人,最后你能带走的也不过一副皮囊。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哭的如此哽咽难鸣。他掩面长泣的发不出一丝丝声音,怕太过的大声的哭闹,会刺痛了时光。
他的母亲走了,那个为他撑起一生,遮风挡雨的人走了。顷刻之间,那天犹如塌了般,狠狠的压向了他,无处可逃的悲伤与恐惧向他的灵魂狠狠开了一枪。
当他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变得举手无措。只能以哭声来掩藏他内心的惊慌,懦弱,无助,以为就能骗过了自己,骗过了时光。
在那个贫穷的时代,更贫穷的是精神上的饥不择食与灵魂中涌现出的贫瘠。
他看着眼前乡邻来回安置的身影,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从不善言辞的他,连那藏在身心多年的爱意,都未曾来的及向他的母亲说出口,母亲怎么就走了呢。
他曾以为的时光漫长,也不过是一些人越走越短暂的光阴。眼泪是温热的,但人间对他来说,似乎太过荒凉了些。
怎么能不悲伤呢,怎么能不痛呢。那咬破了的嘴唇,鲜血涌向了喉咙,似乎带着生命最后的一丝倔强被他吞下。
这个秋天,是他送走了她,他的母亲。
宿命似在轮回,又像是一场情真意切的慰藉。生命不过是送走一个个人,又迎来一个个人,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只是有些梦碎了就再也拾不起来了。
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家,随着他母亲的逝世,又瞬间蹦塌了。他把自己关了起来,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任人指责与痛心疾首的劝导,他都不曾闻一言,道一语。
一声声的无力叹息,在那些长辈的口中变得越来长,越来越深,直至穿透过春秋的胸膛。他就像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无动于来自时光的谴责。
阳光,有些刺眼,灼伤着不由言说的秘密。那些人,那些眼光,那些谩骂,他都得已经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宁愿从未选择生而为人。
未曾走过我的路,凭什么就张口指责,世人都大可笑,世人笑我懒惰,笑我无能,我也不没有反抗世俗刺过来的尖刀。多疼,多痛,血淋淋的灵魂早已枯萎,连一声呐喊都怕被世人所抹杀与唾弃。
最不该的认为与理所当然就是,认为是命运选择了自己,而不是自己选择了命运。
在他沉封自闭的时间里,他的姐姐就成为了他最后的依靠。
他的姐姐看着这个陪着一起长大的弟弟,有着最深的疼爱,又有着最深的无奈。
从小到大,姐姐似乎忘记了帮他赶走了多少欺负与嘲笑他的孩子与人。姐姐也不想记得,那些岁月不美好的记忆。
只是姐姐感觉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冷漠。姐姐与母亲也曾无数的劝导过他,可是都不过是像一阵风吹一般,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世界。
害怕接触新的人选,害怕接触新的事物,更加拒绝所有向他涌来的阳光与陌生的问候。
无奈的姐姐与母亲最后都放弃了口舌的交战,只是心中想,他能活下去就好。活着,就有了希望。
在食不果腹的年代,谁愿意去计较那么多呢。加上都是胸无点墨之人,能活着不就已经是对生命最大的诚恳了么。
他选择了无声的妥协,他看不懂这世间的种种,自然也就让灵魂无处安放。
他逃避躲藏在自己的世界中,以为就能自由,以为就能不受伤害。却忘了,这是对生命一种双向伤害的漠视。
他占据着内心的安全地带,把一切的一切都放逐在了生命之外。他不是傻,他还知道痛疼,他还知道哭,只是他不再愿意对别人坦露他的心声与情绪。
时光悄然从指缝中溜走,瘦了黄花,肥了相思。
他记得,小时候的天空很蓝,欢笑声很大。春天有漫山遍里的花香,夏天有满天的星河与萤火虫,秋天有落满枫叶的山坡,冬天有很好看的雪。
只是他有些不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梦就消失了,记忆碎落成一地。
故事的结尾,我们终究还是会生命的某个路口重逢,不是吗。
“叭,叭叭,叭叭叭……。”
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层外想了起来,连带着一阵阵欢呼喜悦的声音。
他的姐姐今天嫁人了,在她二十二的年纪,终于要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于农村的姑娘来说,在那个年代似乎已经显得有些晚了。庆幸的谁,终有一个人向你走来,牵起你的手,说,牵了手的手就是一辈子了。
他在姐姐大喜的日子,他还是没有出去,他只是偷偷的从窗户缝里看了几眼
当她看到姐姐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张口又哭着随新郎转身走出家门的时候,他笑了。
是的,他终于笑了。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笑过了,他捂着嘴笑了很久。最后,他的笑着哭的时候,他也哭了很久。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父亲不喝酒了,显得非常的安详和谒。母亲穿着她结婚时候的衣服,一脸幸福的笑容。他和姐姐,围着父母亲追赶打闹欢笑着。
他也走了,他选择了一种安静的方式走了。他觉得,生命就应该停留在那最美好的时刻。
那年,他二十岁。他所有背在身的担子,与之生命无法承受的重,在那一刻全部卸了下来。
他说:“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守护的了。”
姐姐第二天回门,看到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床边上有翻滚在地的药瓶子时,姐姐知道她再也叫不醒他了。
姐姐多年后讲起这个故事,她回忆着说。
我知道,他走的时候是幸福的。
因为,我看那天看见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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