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悬疑】一个好人（11）
文/小楼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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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人
—11—
“渐渐的，周院长的偏执越来越明显，只要家长在她面前哭诉自己的困难，她就会立即全力救助。一开始，是一个奶奶说自己年纪大了，没法为孩子做康复，于是周院长就要求老师无偿给孩子加课。
“结果别的家长看了眼红，也纷纷诉苦，有的说自己没文化，不懂康复，有的说家里穷需要去打工挣钱，有的说还有别的孩子和老人要照顾，分不开身……花样百出，总之一句话，就是‘我没精力给我的娃做康复，你们应该帮我’。
“我一看形势不对，便劝周院长不能滥用好心，以免让家长滋生卖惨的心理，把康复责任全甩给福利院。可周院长像中了蛊似的，反而回过头来劝我体谅家长，说他们确实很苦，很多都是农村来的，讨生活已经不容易等等。说是必须解决他们生活的困难，他们才能安心给孩子做康复。
“我也有些急了，我说帮助别人也要讲究方法，不然会适得其反。比如我们可以拿出福利院里一些清洁和保育的岗位，让家长来做，这样他们既可以工作赚钱，又可以兼顾孩子，不至于只知道靠卖惨来换取捐赠。
“还有每年优秀家长的奖金，不能变成扶贫工程，老是给那些哭穷的家庭，而应该真正颁给那些积极给孩子训练的父母。”
包小天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圣爱那些家长所说的“苛刻待遇”是怎么回事了。
罗院长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还在为那些往事痛心疾首：“没想到，周院长听了我的话，竟然笑了。”
“笑了？”包小天大惑不解。
“对，是那种不以为然又不屑与你争辩的笑，就像看小孩子说大话。”罗院长语气中带着一丝恼火，“她跟我说，‘小罗啊，你是城里的孩子，又是独生子女，不懂那种苦呀！’”
说到这里，罗志远也禁不住冷笑了两声，弄得包小天大气都不敢出。
“我这才知道，她不只是不认同我的康复理念，而是早就把我看成一个道德觉悟不高的人。”
“这……我不太明白……”
罗志远默然片刻，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语言。“我也没法说明白，就是有种感觉，只要跟周院长意见不符，都会被她从道德的高度进行批判，而她是唯一一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人。”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试图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瞒你说，我当时有一种羞辱感，但又不知该怎么回应。”罗志远再次艰难的开口，“我思索了很久，不断的想我是否真的没能体会家长的辛苦，我想到自己的成长经历。
“虽然我生活在城市里，但父母收入并不高，母亲为了陪我康复，很早就放弃了工作，她不仅带我上康复课程，还积极自学特殊教育知识，除了正式训练之外，她会在家教我很多东西，并时刻鼓励我独立自强。
“那些年，家里条件也不好，亲戚劝她去工作，把我交给外婆和奶奶带，但她考虑到老人可能无法保证一个持续良好的教育环境，更没体力坚持给我做康复训练，还是打消了工作的念头。我记得她曾经跟我爸说：‘比起现在损失一部分收入，孩子如果错过康复时间，将来的损失会更大。’”
“我当时自然是不懂的，妈妈也遭遇了很多压力，甚至我爸爸也不能完全理解，有时还和妈妈吵架。可后来等我一天天长大，拿助学金读了大学，基本可以独立生活之后，才终于明白我妈是多有先见之明。
“那个时候，很多曾经和我一同训练的伙伴，仍然生活不能自理，甚至一些残疾程度比我低的，也只能家里蹲，既没有上学，也无法工作。从前小时候，家人还能辅助他们做一些活动，可长大后，父母也带不动他们了，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再去同情他们，给他们献爱心。家庭经济困难不说，人生也早已没了希望……”
包小天静静的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罗志远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对往事的追忆中回过神来：“其实，我的天资并不高，我所接受的社会援助和政府支持并不比别人多，但幸运的是，我有一个明事理的妈妈。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注重家长的原因，可以说，对残疾儿童的康复，不能不涉及对家长的教育。
“随着专业学习的深入，我也惊喜的发现很多国内外优秀的儿童康复机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大多都对家长有明确的培训、审核和激励策略，越是努力的父母和孩子，就越是有机会获得良好的康复资源，而不像在圣爱，只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哦……”包小天若有所思，“如果只要会哭会闹就有奶吃，免不了演变成比惨大会。反而打击了那些默默努力的人。”
“对，正是这个道理！”见对方理解了自己的观点，罗志远露出欣慰的笑容。
“想明白后，我的信念更加坚定了，但却不知怎么说服周院长。她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废寝忘食的解救所有人的苦难，非要做一个万人景仰的救世主。”
“救世主……”包小天不由自主的重复道，他猛然想到在一些书中读到的有关“救世主情结”的描述，依稀记得，那是一种助人动机过度的表现。莫非周院长就是如此？
但此时没时间细想，只听见罗院长继续说道：“后来情况愈演愈烈，周院长不仅要求老师们随时给孩子和家长提供训练支持，甚至还经常动员老师捐款。完全不考虑老师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包小天心头一紧，他想到周院长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独自在外打拼。会不会就是因为她的过分自我牺牲所导致的呢？
罗院长继续说道：“那时，老师们已经开始批量离职，为了填补岗位空缺，福利院每次都匆匆招收一批刚毕业的学生，甚至实习生，都没时间对他们进行专业培训就赶鸭子上架。
“我多次劝说周院长一定要稳定人心，但周院长却说做这一行，爱心比专业更重要。真是猪油蒙了心！”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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