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故事告诉你后半生
韩国电影《我爱你》
（李顺载，尹秀晶，宋在浩，金秀美，宋智孝等主演）
当时看到这个片名，本以为是恶俗的癌症亲兄妹之类的电视剧改编的电影，但是海报中清一色的老人勾起了我的好奇。
韩国的电影一向水平很高，揭露人性，抨击社会现象，包括爱情题材的经典作品不胜枚举。
看了许多爱情电影，流了不少眼泪。
但下面讲的这部电影是我从开始看爱情电影到现在为止唯一一部反复看了四五次每次心情都没法平静的，黄昏恋题材爱情片（这部是由漫画改编，找机会把漫画也给看了）。
讲的是四个老人家（一对夫妻，一对伴侣）的故事，平淡缓慢却直达人心。
以下第一人称是男主人公金万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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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那个和你初次相遇的晚上，我骑车弹飞的石子伤了你，
于是我帮你捡起散落的纸板。
你看着我因为引擎熄火着急的背影，想买走我的牛奶让我推车更轻松些。
虽然没有约定，但之后的日子里，我们都会在那个坡上相见，像是这样已经好多年……
我在凌晨运牛奶，你听到我的车声出门捡废品永远不会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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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袋纸板。在路灯下等你等到天亮不见你来。
返回的路上看到他在帮你挪车，我警觉地把纸板藏起来。
转身要走被你叫住，才认识了他，停车场管理员，张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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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班回到家，看到老伴又在墙上涂涂画画了，排泄物满地都是。
他望着她，并没有任何不满，哄小孩般的爱怜：“老婆，以后记得把尿尿在壶里。”
他帮她洗澡，喂她吃饭，她则会撒娇地缠着他：“老公，今天你做什么了，和我说说吧。”
他就把一天内所有的琐事告诉她，当做她的睡前小故事，每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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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她还没痴呆的时候，他们有个幸福的家，两儿一女都说要好好待他们。
然而儿女各自成家，彼此俨然成了只能嘴上说常回家看看的关系。
“到了最后，又剩下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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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急着出门上班忘了锁门，委托你帮忙回去锁门，你打来电话说她不见了。
她的确溜出去了，还把我当作他，摇着我的手臂要我和她说今天发生的事，
这应该是她过去的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吧。
她还摸着我的头发说：“怎么全白了，不要老，老公……”
那一刻，我动容了，这情景很温暖却令人鼻酸。
她让我头疼了一整天，吵着上厕所，
指着不知道是哪的家领着我在城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不禁想着而他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呢？
她痴呆，她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她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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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失踪之后不顾一切地跑回家，沿着街边走边喊：“老婆，你在哪里！”
就算气喘吁吁，就算老得快要没有气力，见到她的那刻他还是紧紧抱住了他的世界。
她似乎也认出了他：“老公你到哪里去了，我好冷好饿。”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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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艰难地背她回家的背影，你噙着泪想起了你的过去。
你说你叫宋，没有名字。
一切都是源于你年轻时在老家的经历，关于那个男人对你人生的影响，
到首尔后的孤独无助，没钱给襁褓里的孩子治病，还有你对幸福的渴望。
我想我大概是从那时起喜欢上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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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我可以不吃晚饭在路灯下等你三小时还要强地装成刚到的模样，
笑话跑两步就喘得不行的你，可还是被经不起饿咕咕叫的肚子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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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我可以在半夜跑到你家楼下，
捡起小石子砸你家窗户把画工拙劣的约会示意图扔给不识字的你，
转身时听到你忍俊不禁的笑声不自觉地扬起自己松弛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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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和你约会的时候我会那么局促不安，
在公车上偷偷踢一个年轻人的脚要他给你让座。
大言不惭说要带你去高级餐厅却大骂太贵去了一间小店实惠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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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明知会过敏腹泻你也要喝我为你省下来的牛奶。
可你一定不知道我老伴去世前我对她有多不好，竟然到癌症晚期时疼成那样我才知道她生病，
临死前连想喝的牛奶都没法让她喝上，现在退休天天送牛奶我的心里也许会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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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我爱你”如此难以说出口，
对于我们这把年纪的人，“亲爱的”是指我们的配偶，这是我能给我过世的老伴最后的尊重了，我在我老伴的墓前想了很久，挣扎着是否该表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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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老了，所以意识到死亡会将我们隔开时你宁可回老家带着我们的回忆回到老家孤独终老，伤透心的我明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执意想要一个最后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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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在我孙女妍儿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你时你仍像少女般内心小鹿乱撞以至于把桌和锅都打翻。即使大家都怕我说我人不好，但是你了解的我不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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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趴在窗台偷看到了你和军峰有说有笑时我会咒骂你是死老太婆，
会向他气急败坏地示威，好像你已经是我的了一样，生怕你被别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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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我在陪你去妍儿那领保障金办身份证时为你想的名字是怡芬，意思是美丽，这就是你在我心里的样子。还特地返回照相馆多要了一张你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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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听到他说他在教你写字时你第一个学的是我的名字——金万皙，
我所有的不愉快在甜蜜中统统瓦解。
躺在床上看你的照片，却死要面子怕被家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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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你生日那晚我还是为你准备了生日蛋糕，
拍手唱生日歌为歌词中提到的“亲爱的”难为情，鼓起勇气深情对你表白，
我们两个人都为这迟来而又可能转眼即逝的感情久久不能平静。
你连睡觉都会别着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也是天天戴着你送给我的真皮手套逢人就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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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老了，但是我们都喜欢叫彼此的名字，离开我以后的你知道吗，临终前戴着呼吸器的我还在脑中构想了一幅去你老家接你回来的画面，在美好的幻想中幸福又安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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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你离开我以后，我才知道，其实你每天都比我早醒，为凌晨骑车的我打开路灯照亮行路，等着我的车来你家门口催油门才出门，我却一直以为是我在照顾你。
哦，差点忘了继续说军峰和他老伴的故事了。
你帮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她裤子上的血渍。去过医院之后，他提出我们四个人的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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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竟是与他们生前最后一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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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大家子家人全都叫到家里只为了最后见他们一眼。家人却以为他们别有用心想要赖上自己。他却只对着老伴说：“老婆，你辛苦了，你真棒。你看，你生了这么多。”便把孩子都打发走了，还把存折塞给了日子最不好过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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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用胶布把门窗缝隙全都封上，烧起了炭。在这最后一刻，她似乎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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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收到他留给我的信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在信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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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峰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一心为了孩子，孩子却庆幸他们走得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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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在男主人公金万皙临死前的幻想中就已经结束了。
也许我们会答应父母就算以后成家也会经常把老人家放在心上，却因为大大小小的事忘记最初的承诺，甚至逐渐嫌恶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许我们能够在自己年老的时候收获影片中金万皙和宋怡芬那样迟来又小心翼翼的爱情却因为害怕死亡和分离，害怕后辈的嘲笑，宁愿留下遗憾孤独终老;
或是收获他们四个人那样守望相助的“想不到一把年纪的我还交了个新朋友”的友谊;
或是像张军峰和他妻子那样，相濡以沫数十载，不敢独自苟活于世但求生死相随（老伴相继离世的现象在生活中并不少见，现在似乎能够理解了）;
或是重病缠身不想给子女留下负担，在子女经济困难时拿出棺材本接济却被子女相互推卸赡养义务甚至差点被送去养老院；
或是能颐养天年并拥有妍儿那样贴心的孙女，懂得爷爷死前那抹笑的意义。
至少希望影片中张军峰所说的“我曾经很想念人（指不曾探望他的子女），幸亏有你和宋氏的陪伴”这种家人远离只能老年人之间互相照应相互怜惜的事情能够发生得少一些。
也希望当我们老去，甚至面临死亡，我们能像博尔赫斯的墓志铭那样，And ne forhtedon ná（不应恐惧），能够对身边的人，对自己多一份勇气和担当，而不必在死前去编织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梦。
正如当初决心提笔记下这部电影时所写的那样，“即使到了此刻，我依然觉得这是一部值得一生反复看的影片。只要看它时我还有一丝触动，我一定会对人生充满希望，会对身边的人更好。”
2012年1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