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乐,怡人悦己连载小说

我的男人姑姑(二)

2017-07-25  本文已影响76人  快乐的五零后

她那时经常穿一件黑裤子蓝袄,穿着穿着就多了补丁。到夏天有时也穿件不太白的小褂,不过是在出门时穿。热天把裤腿挽起来,冬天经常把裤腿扎起来,就像有功夫的人,圆口的黑布鞋时常趿拉着。头发长点,就在后面卡个大扁发卡,热了就卡上面露出脖子。经常看见她把发卡拿下来叼在嘴里,两只手挠挠头发就算梳头了,手里老是拿着一个长烟袋,还挂着一个盛烟荷包,走道有点外八字,脚抬的比常人高些有些晃肩,更有趣是走路经常把拿烟袋的手背在后面。脸黝黑黝黑,洗不洗脸也看不出来,反正没有干净利索的时候,也没有愁的时候。我们要说姑姑你的衣服太不好看了,她就骂我们一句,我们就笑着跑了。

我家是她一天不知去几趟的地方,来了就往椅子一坐,开始拿烟袋抽烟,抽完一锅就在鞋底上磕磕,有时还用小棍挖挖烟袋锅,就又接着抽,这样的动作直到走。走也麻利,站起来就走,一会就回来了,因为她家冷。来了和我父母说话,她说话不说家常理短,我那时小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什么清水管呀,零件呀,赚多少钱呀,听的懂的就是她说话带的脏字,就像弹琴一样就出来了,我父母都听惯了,不以为然。这样的日子虽然苦还算安宁,她经常去市里做买卖,手提肩背的都是铁东西,自行车零件,回家就买些好吃的东西。我经常和妹妹玩也就和姐妹们共享了。吃完我就走,想回家告诉我娘吃了好东西,因为这她还给我起了个绰号,白眼。我姑姑嘴下留情没加后面的那个字,狼。到我大些,有住我家近的还这样叫我,我就埋怨姑姑给我起了这么个外号。

总之我姑姑用她那酷似男人的肩膀抗起了家的生活重担,为家撑起一片天,让全家有了生活下去的机会。那时家家生活都极其贫困,她家算是正常平稳的过。她还是热心肠,大度,有时买回家的好东西还分给别的小朋友,左邻右舍都喜欢并且佩服:能把这样一个老弱病残的家过好,出去一趟城里就钱来了,饭来了,生存的希望开启了。等到我大了才明白,小孩子只知道吃着香甜好吃,哪里知道那是姑姑吃苦受累换来的。

我家离火车站有八里土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下了雨更是寸步难行。那年头没有电,更没有天气预报,不知什么时候就赶上雨,要赶山雨天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在劫难逃了,哭都没力气。放下吧怕没了,拿着吧拿不动。姑姑就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倒,等离家近了肯定丢不了再回家叫人。背着自行车零件上车也是问题,离我们家近的车站不是现在的高站台,车门离地面很高,到我十几岁时还没完善。姑姑就背着这些要命的鬼东西。驮上去背下来无数次的循环,为了一家干着同一件事。那年头谁都为吃奔波,可没有女的倒买倒卖的。她后来说,就听说这个东西赚钱,可是弄去了去哪里卖呢。就在车站上问,问来回过往的人。有个好心眼的人告诉她,你这个得去一个市场就可以卖了,姑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谢了又谢。然后一路走一路问,总算到了目的地。看见很多摊贩,第一次又不好意思开口,老是在那转悠,还是人家先说的话,问你要干什么,我姑姑就把东西拿出来让他看,他见姑姑是女的就刁难她,挑剔东西不不好。姑姑想不白跑一趟,还可赚点就行了,也很满意地回来了,做生意的大门就算开启了。后来生意不光和一家做了,才知道第一家存心不良。

她估计人家得要货了就走了,有时人家货没卖多少,地方小放不下就得等,这就麻烦了,得睡在马路边上,夏天风吹日晒雨淋,夜晚蚊虫叮咬,舍不得吃舍不的花,渴了喝凉水,饿了有时还要点吃。冬天没法子就睡澡堂子。有个事很好玩,有一次我姑姑为了遮挡灯光,更怕人家看出她是女的,把帽子沿拉的很低,自顾自抽烟,一个男的过来要袋烟抽,姑姑不抬头就给他了,那人抽完烟看看姑姑又看看她的东西问做买卖呀?姑姑点点头,又问哪里的人呀?姑姑拜拜手。又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姑姑脚踩踩自己的东西意思让他看,那人真的弄开看看说,这年头油嘴滑舌的都不好混,你这个大哑巴更难喽,明天我带你去卖吧,说完就走了。没想到天亮那人真来了,还把我姑姑的东西卖个好价钱,到算账时我姑姑早就算好了告诉买家,那人楞了,说闹了半天你会说话呀。这时我姑姑把帽子摘下来,他更惊讶了,说真不容易了,以后有事找我,没说的。就这样姑姑买卖的路顺了起来。但是也受了常人没受过的苦,常人没感受过的累和心酸。因为她做买卖精明,赚多赔少,村上的人又给她重起个绰号,鬼头。不过这次是褒义的,透着人们对她的佩服和赞扬。

姑姑做买卖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时零件卖不出去,又没地方住就露宿街头,不能空手而归,因为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和一个老母亲再等着米下锅。姑姑说一想到他们那饥饿的眼神心疼的受不了,就下决心就是磕头也要把救命的粮食拿回家。

姑姑回来了一副疲惫的样子。老母亲看到女儿回来了露出笑容,小孩子们高兴的跳起来。姑姑是一个好孝顺的人,从兜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到他姥娘也就是我大奶奶面前,说吃吧。我大奶奶不忍心给自己吃,分给我们没人一点。我拿在手里舍不得吃看着大奶奶吃。

大奶奶嘴里一个牙都没有,吃东西时下嘴唇都要挨上鼻子了,咀嚼的速度特别慢,她吃着时还不忘了给姑姑点吃。我大奶奶特别老白白的脸布满脸皱纹,眼睛很小嘴角下拉着,头发全是白的又少,杂杂蓬蓬的后面有个小小揪。我不记得她走路可我记得她有个拐棍,一双尖尖小脚,穿着一身黑衣服,老是不干净。

大奶奶也是小姐出身,也享过荣华富贵。现在过上这种受冻挨饿的生活,可能是他想不到的。看着女儿整天在外奔波劳作,跟着揪心发愁。我一去她家就问你姑姑回来了吗?我回答没有。她就从嗓子发出拉长的声音,哎,接着转头直愣愣的望着窗外。

有一天大奶奶一下子就病倒了,不知没什么躺在我家的炕上。我娘是一个宽厚善良的人,也是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人。

从我大奶奶来到我家炕上那天,我娘就和我们三个说,不许说臭嫌脏。我们听了娘的话,可我们都不愿意进屋,有时热天太臭了,苍蝇嗡嗡围着人叫,我大奶奶痴呆了不知害羞,有时看不到就不盖什么了,光着身子有时下面有时大便。姑姑时不时还得去市里找吃的,责任就落到我娘身上,姑姑在家就两个人轮班。不知多长时间我大奶奶走了,怎么处理的后事我就记不清了。姑姑回复了平静又开始做买卖。

在这里说一下,她家还有个残疾姐姐,也是年代造成的。缺医少药,也没有多余的钱看病,得先保命,还是一家子的,有命才有一切。就错过了给她治疗的时间,另外就是看,也没现在这样医疗条件的医院,落下终身残疾,行走困难。就在她家大闺女结婚后,二姐姐也能艰难的提着小蓝下地挖野菜了,生活的启明灯好像又亮起来了,屋内又有了笑声,而在这时,开始了那场让人心颤抖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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