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但我已经不等你了
陪你把想念的酸拥抱成温暖,
陪你把彷徨写出情节来。
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
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给说完。
——陈奕迅《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一)
2015年11月13日,正沉浸在梦田中的我被不可一世的手机铃声闹醒,刚按下接听,手机里就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女声:
“喂!你猜!你猜我见到谁啦!我见到安东尼和周迅啦!是本人呀,我还和他们合了影!”
“呃?你打错了吧,我不叫尼采,也没见过大明星。”随手我挂了电话。
不一会,手机铃声再次起义,我真的生气了,拿捏起腔调来做势发作,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个更加彪悍的声音:“喂,你是不是XXX,老娘是你大学同学!”
我一下精神了,记忆里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有这么个声音,随即脱口而出:“原来是小夕啊!”结果,对方只回应了用力而绵长的啜泣声。
这回又轮到我发懵了,不是说久别重逢的朋友都应该开心嘛,这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半夜的实在惊悚。我连忙安慰:“别哭嘛,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啊!”
手机里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小夕吸了吸鼻子说:“没,我就是看到安东尼在他的电影首映场里哭得一塌糊涂,我也忍不住了,后来又看到周迅从旁安慰他来着,我就哭得更厉害了。他是大作家,还有一个大明星来安慰,我是一个凡人,哭得死去活来却没人理会我,想打给大学时的闺蜜们,却发现她们全都换号了,太没良心了,我打给你,你却连我是谁都没听出来,更可恶了……”
“……我现在睡醒了,你现在在哪啊?刘伟在你身边吗?大半夜的看的什么电影啊?”我有些担心道。
“上海,不在,《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小夕一字一顿的回答。
(二)
还记得毕业那会,小夕和他的男朋友刘伟叫上我和几个女闺蜜一起在小饭店吃顿散伙饭,小夕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我说随便找一个城市,随便找一个工作,够供养生活就好了,她呵呵笑着说:
“你还真是一个随便的人啊,这么近的事情都懒着想。”
我也笑笑,反问起小夕,她娇羞的把头倚靠在刘伟的肩膀上说:“他毕业就回上海老家工作,我就只好夫唱妇随喽。”我对她说:“原来你比我还随便,连想都懒着想,祝福二位早生贵子哈!”
“嘿嘿,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们结婚,一定提前通知你们!”
岁月催人老,一等就是这么久,我竟然连小夕的声音都快忘掉了,还是没能收到他们结婚的请柬。
(三)
小夕给我讲了她毕业后这几年的故事。
初到上海,小夕度过了一段十分开心幸福的生活。刘伟每天早上都陪着小夕去外滩黄浦江畔散步,中午总会带着她去城隍庙吃各种特色小吃,晚上两个人还会去人民广场大剧院里看一场音乐会或是话剧,或是去陆家嘴东方明珠饱览整个城市的夜景。
好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小夕就花光了父母偷偷塞给她的几万私房钱,而刘伟,虽老家在上海,却也是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一辈子积蓄就攒了一个五十平米的楼房,两代人在一起生活不便的矛盾越来越明显,又过了一个月,小夕就和刘伟搬进出租房了。
经济拮据问题越来越严重,两个人不得不为生计考虑工作了。小夕去了一家金融外企,当了前台,刘伟则去了上海本土的批发企业,做起了销售员。还好两家企业都在同一座经贸大楼里,每天中午,小夕都会把自己午餐中的卤蛋或是鸡腿小心夹出拿给刘伟吃,刘伟本来个子就小,皮肤黝黑,他的工作名义上是销售员,实际却是搬运货物的时候要多一些,小夕眼见着男朋友日渐憔悴,说不出来的心疼,总是把好吃的留给他,自己吃少一些。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年,一天,刘伟下班回到家里,用力地将小夕抱起来说:“夕夕,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我成了公司的软件工程师,工资翻了整整一倍啊!哈哈!”原来,刘伟所在的公司操作软件更新数据升级,恰逢一位软件工程师辞职,公司领导急的团团转,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刘伟主动请缨,顶替了这一职位。
可是,就算刘伟工资翻倍了,家里的收入还是不充裕,更何况买婚房更是遥遥无期,小夕一咬牙,在下班后做起了家教,最多的时候一个人同时给七个不同年级的学生补习,她讲课耐心又细致,赢得了不少好口碑,请她来给孩子补习的家长越来越多,这样她连周末休息的时间都被课程表编排的很满,小夕也从从中赚了不菲的补课费。但是一次,却因为过度劳累昏倒了,悠悠醒转来却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刘伟在怒视着自己,小夕以为男朋友心疼她受累,扬起苍白的脸颊对着他嫣然一笑,哪知男朋友竟然对自己大吼大叫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养不起?我告诉你,我是一个男人!我需要男人顶天立地的尊严!”
小夕掀起被子扶着床踉跄站起,想要抱住自己的男朋友,却被刘伟狠狠地推倒在床上:“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刘伟不是孬种!”
(四)
“刘伟的确不是孬种,他说的很对,他顺利的从原来的工作岗位爬升到销售主管,呵呵,只是我两年来当家教辛苦赚来的积蓄全都蒸发了,他很聪明,用这笔钱打通了公司领导。他也很能干,销售部在他的领导下,业绩也上升的很快,只是,他很少回家了,即便回来也是一身酒味加一脸疲惫,随之倒在床上鼾声大起,我从来没说过消失的那笔补课费,他也从未提及,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回来,从包里拿出一厚沓钱,摔在我脸上,给你的臭钱!老子不就是借用你一点臭钱吗?至于天天给我使脸色吗?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曾经可以舍弃安逸和亲情捍卫的男人,正在用他臆想中的肮脏来玷污我!”小夕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伤心地说道:“我突然想我爸妈了,我想回老家了。”
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小夕,你和他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吗?”
小夕平静地回答:“我上周主动跟他求嫁,我说,我们都在一起八年了,上大学时我们就约定好的,现在婚房的钱终于攒够了,你就可以娶我啦!他那天望向我的目光很温柔,像是我们大学时刚谈恋爱一般,我看到他这种表情,开心得不得了,搂着他的脖子等他说娶我,好期待啊,心想这么多年,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可他终是没答应,理由很现实,他说马上要竞选公司销售总监了,得全身心投入准备,不能节外生枝。”
“哦,整整等了八年,原来我终于成了他的节外生枝!”
张爱玲说的没错:“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还是爱情。”
小夕又开始低泣起来:“我很怪自己心软,即便今天我一个人去看电影,我还是没勇气和他说出分手!我是不是还爱着他呢?他究竟于我还有什么好呢?”
(五)
我专门去电影院看了场《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电影里有一个镜头:安东尼站在游览船上,大声喊,小樱,我好想你啊!声音扩散在茫茫的大海上,又渐渐被冰凉的海水所淹没。安东尼性格是极其内敛的,他的想念又是那么深沉而热烈。喜欢和爱,原本都是一件疯狂的事情啊!
陈奕迅的歌声悠悠唱起:
“陪你把想念的酸拥抱成温暖,
陪你把彷徨写出情节来。
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
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给说完。”
倘若,未来路漫漫,你的爱情却还没有期待呢,你要不要做世界上那条最寂寞的鲸鱼Alice?你要不要一直陪伴到故事给说完?
电影结尾,安东尼遇见了一家叫Alice的店,那是生命中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美好!
爱情里,有时陪伴不一定是最长情的告白,因为也许有些陪伴人家原本就不需要,就像电影里安东尼对小樱的喜欢原本就是自作多情一般。或者说,你终会发现,一辈子很长,而终有人会和你渐行渐远。
我把小夕的故事写出来发给她看,她问我能不能在故事结尾多加一句,我回答可以,于是她传来了她刚给刘伟发的短信截图,的确只有一句话赫然在目:
“我爱你,但我已经不等你了!”
(六)
小夕现在很好,成为了一家自办幼儿园的园长,她每天开心地陪在孩子们和父母身边,安静地等着世界上另一条能够真正读懂她的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