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相遇
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大人,是不会哭的。
渐渐地,我也成了一个大人。
从走进火车站开始,我的情绪就已经十分低落了,怅惘不已。郑联聪老师发来消息,问我是否到车站,我回复已经进站了。他说要来送我,我不喜欢送人,更不喜欢被人送。不用了,我说。见老师没有回复,我也失落地安下心来。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一不留神眼泪就绷不住了。何况我本身就不擅言辞,还是让我将悲伤细细咀嚼的好,免得贻笑大方。老师打来电话,说他在站外,原本退无可退,但最后还是没见上面,时间上也确实不便出去。后来电话里听到侃如的声音,咯噔一下,仿佛心底的千涛万壑皆被唤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挂电话前,侃如说祝我工作顺利,心里想说你也开开心心过个暑假,却语无伦次回了句你也是,她笑说我又不工作……这时候我早就忙着擦眼泪,挤在人群中,一边推着行李箱排队前进一边举着耳塞语音孔讲电话,一边还要忙着擦眼泪,到后来,知道擦不掉了,索性就任由泪水肆虐。回想起来,那大概是我在火车站最失落无措也是最最动人心魄的一次告别,我永生难忘。
心底里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孤独无助的孩子,每一次离别,被抛在黑暗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生自灭。却不曾想,能够在某一段路上却忽然迎面而来了一道光亮,心照不宣地照着我踽踽前行。想起去年生日的时候,老师在庐山,他拍了山中的一轮圆月,说愿逐月华流照君。这就是生活里不期而遇的温暖吧。
过检票口时,红着眼睛满脸泪痕地回望了一眼车站外,我什么也看不清,却觉得一定有什么更加可贵的东西值得我此刻乃至此生无数次回望。
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够真正豁达一些,可事到临头总是仓皇又狼狈。我多么希望,所有的仓皇和狼狈都像离别一般,历久弥深。
那小时候以后,渐渐懂得移情,开始体会大人们的想法和行动。
再后来,我们说,众生皆苦。
(本来一个人离开挺好的。仅仅因为听歌的歌煽情,才觉得有点失落,我这样宽慰自己。
郑老师发来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就咯噔一下,有些人,你一想起,他便像阳光一样在你的心里熠熠生辉。临别之际,这样的温暖却多少显得残忍了些,我说“老师你别送了,不然待会儿我哭了,那就显得我一点儿也不酷。”我说的是真的。打出这行字的时候,我的眼眶已经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水,仰头眨眼也无济于事。
一张纸巾被揉的潮湿皱软,我觉得能缓过来了。
在排队检票,电话响了。电话那头老师的声音,隔着整个车站和暗涌的人群在耳边响起;小师妹清朗的声音传到耳畔,整个世界都明了了,这个人已经心软的无处可逃。
我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平生头一回。
我以为的送别,本就是谬误。你来我往,即使悲伤也只得各自咀嚼。偏偏心底对离别总有那么深切的仪式感,并且它还不足以抵挡内心的柔弱和深情。
最后语无伦次,连挂电话的结束语也已经因为哽咽和巨大的悲怆而说不出口。等着对方挂电话,偏偏两个固执地温柔的人都各自僵持,深怕抽噎被听到,只好摁下挂机键——此后人生境遇相交错,唯有向上天发愿:这样的人,定不可伤害与辜负。求你。
有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能够在这个世界与你相遇,我几乎愿意因此而原谅世间所有的谬误。)
在这个世界相遇
2016.7.9 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