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可不死·贞侯周緤
周緤,一个恐怕就算是很多比较熟悉楚汉历史的人,或许也都不知道的一个人物。但,偏偏是他,为太史公所尊重,为其列传,何也?
当然,在说其原因之前,还是先给大家注明一下吧,周緤的那个緤字,读xie,四声。
如很多人猜测的,周緤此人,也是刘邦的老乡,沛县子弟。
蒯成侯緤者,沛人也,姓周氏。《史记·傅靳蒯成列传》
前面蒯成侯这个爵位,是周緤在后来被刘邦封赐的爵位。而緤者,自然说的就是周緤。老实讲,周緤此人其实并不是很优秀,甚至说,几乎在历史中都没看到关于他的任何功绩的记载,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人的存在,却是当时沛县功臣团中极为特别的一员。
众所周知,刘邦最为要好的自然是他的好兄弟卢绾了,而要说一直信任的人,也自然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马夫夏侯婴了。但,偏偏对于周緤的恩赐,可以说是当时在所有功臣团中都比较特殊的。
的确,封赐爵位,封赐食邑之类的,于周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么,究竟刘邦恩赐了周緤什么呢?
上欲自击陈豨,蒯成侯泣曰:“始秦攻破天下,未尝自行。今上常自行,是为无人可使者乎?”上以为“爱我”,赐入殿门不趋,杀人不死。《史记·傅靳蒯成列传》
从表面上看,周緤对刘邦所说的话,在我们现人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奉承话而已。当刘邦亲自率领着大军讨伐陈豨叛乱的时候,周緤便哭泣道:“想当年秦始皇帝一统天下,也从未亲自带兵出征过,而今陛下却要经常带兵出击,实在是因为无人可用啊。”于是,刘邦便就此认为周緤“爱他”,当然,这个爱自然不是我们现在的那种爱,而应该是在形容臣子对于皇帝的忠诚吧,总之就是特别忠诚。然后刘邦就大笔一挥,特批周緤可以入宫门缓慢行走,且,更重要的是,特批周緤杀人可免死。
没错,就是史书中记载的这句"杀人不死"。沛县子弟中有五大功臣,分别是文终侯萧何、懿侯曹参、武侯周勃、武侯樊哙和文侯夏侯婴。然,就算是这五人,刘邦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恩赐,故而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况且哪怕是刘邦最好的兄弟,后来的燕王卢绾,刘邦也都没有这样过,那么,为何刘邦偏偏就会因为周緤的这么几句好话,就这样恩赐周緤呢?
这是为什么?
所以笔者才说周緤这个人其实是很不简单的。
虽然太史公在史书中只是夸赞周緤是真君子,如下述内容:
蒯成侯周緤操心坚正,身不见疑,上欲有所之,未尝不垂涕,此有伤心者然,可谓笃厚君子矣。《史记·傅靳蒯成列传》
单纯从字面意义上,也是因为周緤的那几句好话,太史公便夸赞其为笃厚君子矣,大家说,这科学吗?
这很显然是不符合一般逻辑的。
要知道,那位作为最后唯一一位存活下来的汉初异姓王吴芮,太史公都没有给他列传,而偏偏周緤,太史公却笃定这就是真君子。
总之,这里疑点太多,笔者只能说,太史公对此的确是没有解释清楚,但,如果非要强行找出个理由的话,那么,就要看这一处记载了:
常为高祖参乘,以舍人从起沛。至霸上,西入蜀、汉,还定三秦,食邑池阳。东绝甬道,从出度平阴,遇淮阴侯兵襄国,军乍利乍不利,终无离上心。《史记·傅靳蒯成列传》
很遗憾,关于周緤的曾经,我们一无所知。我们能知道的就是周緤一开始就是作为刘邦的亲信。但,关于周緤的功绩,却还是几乎没有。而要说史书中在记录周緤时最诡异的一句,莫过于是这句“军乍利乍不利,终无离上心”。
简单的看,这就是在说当时周緤随着刘邦作战,战况却不太好,而当遇到驻扎在襄国的大将军韩信的军队时,情况也是时好时坏的,然而周緤却始终都未抛弃刘邦。从字面上看,或许就是这么意思,但,若是往深了探究,或许,太史公这里记载了这么一句遇到韩信的事情,应该是要说明下面这个事情的:
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赵王耳、韩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发兵诣汉。楚方急围汉王於荥阳,汉王南出,之宛、叶间,得黥布,走入成皋,楚又复急围之。六月,汉王出成皋,东渡河,独与滕公俱,从张耳军脩武。至,宿传舍。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以麾召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汉王夺两人军,即令张耳备守赵地。拜韩信为相国,收赵兵未发者击齐。《史记·淮阴侯列传》
如《禹贡》曰:“冀州之域,殷时为邢都,周初为邢国,春秋属晋,战国属赵。”
没错,这里面商代的刑都或是周初的刑国,便是襄国,而这里的襄国,便属于赵。
刚好,恰好那时韩信东征灭五诸侯的主力军队,便正好集结在了赵国。而此时在历史上则如上述记载中记录的,刘邦先是假意自称汉使者,而后趁韩信没有察觉之际,忽然闯进韩信的中央大帐,夺其兵符,而后便是明升暗降,夺其兵权。
那么,再回到周緤这里,为何太史公要偏偏记载了这一段话呢?
恐怕,当时周緤所做的事,和刘邦夺韩信兵权的事,应该是紧密相连的,只不过,史家并未直言,反而是将疑惑交给了后人,但,若是果真为史家的随笔之言,那或许也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而就笔者猜测,或许那句“军乍利乍不利,终无离上心”,其实真正要说明白的,恐怕应该是这样的,周緤在当时,应该就是率先进入韩信大帐帮助刘邦夺兵符的人。而若是当时周緤有半点迟疑,或是直接通知了韩信,那恐怕,于刘邦而言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如此,恐怕这才是周緤真正为刘邦所信任和尊贵的原因。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的,当时荥阳之战时的刘邦其实打的真的很惨,伤亡也极其的重,偏偏韩信的主力却几乎无损,可以说,如果当时韩信真的想做点什么,那恐怕历史就真的变了。
当然,这就是笔者的个人猜想,究竟如何,或许要等待更多的史料出现才能做支撑了,而到那时,关于楚汉之争的真实情况,或许也就越加接近真实了。
至孝文五年,緤以寿终,谥为贞侯。《史记·傅靳蒯成列传》
汉文帝五年,也就是公元前175年,周緤寿终正寝,汉庭为其谥号,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