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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讲堂留影36

2023-09-03  本文已影响0人  饮酒扬波

2023-9-4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2.20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经过两天的休整,我们今天来继续共同学习论语为政篇第20章。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就是季孙肥,他是鲁国正卿季桓子之子。在哀公三年的时候,季桓子去世,季康子就继承了他的正卿之位,执掌国政。
季康子是正卿,那孔子呢当时担任的是司寇。孔子的地位,在当时与嵇康子相当,差不多,并且孔子年龄比较大。所以他的弟子,在记录孔子与季康子的这段对话的时候,用的是子曰,而不是子对曰。这就和上一张哀公的问答形成了一个对比,这个大家注意一下就行了。
我们回到文本上来看,“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这里说的是民,也就是说,季康子问孔子,如何使民众,这个民众指的是平民,不包括被贵族。也就是说,季康子向孔子请教如何让老百姓“敬”,就是严肃认真的对待政府的政令。忠呢,就是忠于本职,尽心尽力。劝呢,就是互相劝勉,积极向上。要想达到敬、忠、劝,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是这样的一个意思。
这里这个“以”呢,应该是个连词,就是和的意思,就是敬、忠和劝。那季康子为什么会提出来这个问题?恐怕呢,在他当政时期,已经出现了民不敬、不忠、不劝的这种情况。
因为这个时候的季氏家族,继续把持了鲁国的政权,国君没有实权。三家卿大夫控制了鲁国的军政大权。有句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作为卿大夫,把持了国君的大权,那老百姓呢势必是不敬、不忠、不劝的。针对这个问题孔子给予了回答。
“临之以庄,则敬。”就是你统治阶级,也就是贵族,你对待民众的时候,你严肃认真,那么民众呢对待官府也会严肃认真。那么一个君子,你孝顺父母,你慈爱子女,那么民众呢为官府办事才会尽心尽力。那么统治者推举任用好人而帮助那些不够好的人,这样的话,民众才会互相劝勉而奋发向上。
那孔子实际上在这里,表达了一个这样的意思,上梁不正下梁歪。之所以出现这些不敬、不忠、不劝的人和事,那是因为你统治者本身没有做好。只不过这个话说的是比较委婉的。
“不能”,那就是与“善”是相对的,不能,那就是不善。“举善”,选拔任用那些品德高尚的人,让他们教育帮助那些不够好的人。这一点,和我们前面讲的。“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是相通的。
在这里我们注意,“劝”这个字不是奉劝、劝告的意思,而是勉励、劝勉的意思。像过去的劝业场,劝业银行,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孔子他的认知,就是说平民的道德水平怎么样,是由贵族的道德水平是决定的。也就是说,统治阶级你应该给平民做出一个榜样和表率,只有这样才能够带动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语音整理)

季康子简介

季康子,鲁国三大贵族之一,三大贵族亦称“三桓”。“三桓”之中,以季孙氏位高权重,掌握着鲁国的军、政大权。季康子,亦为周公后人,姓姬,名叫季孙肥。季平子生季桓子,季桓子生季康子。孔子出走时,季桓子尚在位。鲁哀公三年,季桓子去世,其子季康子即位。

以执政能力而言,季氏一族还算可以。季桓子曾重用孔子,后虽逼走孔子,也是基于自身利益一时糊涂,晚年见鲁国势力日弱,终于后悔,转而嘱咐季康子召回孔子。季康子欲召孔子时,其家臣劝其不要召。

理由也可笑,说:“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终不召孔子,而是召了孔子弟子冉求。后齐国伐鲁,冉求带兵打败齐国,受到季康子赞赏,于是再次想到孔子,终于以币迎孔子回国。

虽迎回孔子,但终不敢用,孔子亦不求仕。这就是季康子在问孔子问题之前之后时期内的情况。《论语》中,季康子还有多问,亦可见其有治国之心,只是没有治国之“知”。季康子亦如鲁哀公一样,是对孔子敬而远之的一类人。

〔按〕鲁国用了孔子能强大吗?之所以敬而远之,在于治理国家孔子学说不实用或者说不够用,后世尊孔,披了一张皮而已,所谓儒表法里。

张居正直解

季康子,是鲁国的大夫。敬,是恭敬。忠,是尽心不欺的意思。劝,是劝勉。季康子问于孔子说:“为人上者要使百姓每敬事于我,而不敢慢,尽忠于我,而不敢欺,相劝于为善而不敢为恶,果何道以使之乎?”孔子答说:“为民上者,不可要诸在人,只当尽其在我。诚能于临民之时,容貌端庄,而无有惰慢,则有威可畏,有仪可象,民之得于瞻仰者,自然敬畏而不敢怠慢矣!孝以事亲,而无有悖违;慈以使众,而无有残刻。则其德既足以为民之表,而其恩又足以结民之心。民之得观感者,自能尽忠于我,而不敢欺悖矣。于那为善的,举而用之,使他得行其志。不能的,教诲他使之为善,不要轻弃绝之。如此,则善者益进于善,而不怠、不能者亦将勉强企及,而无有不劝者矣。”是则季康子之问,专求诸民。孔子之答,专求诸己。盖人同此理,吾能自尽其理,而人岂有不感化者哉!

〔按〕上位者须自律:庄,孝慈,举善而教不能。类似后来说的父母官。而没有外在压力,自律基本上不可能的,或者说不可能一以贯之。

李零讲解

季康子问孔子,怎么才能让老百姓敬上、忠上,为上卖力。孔子说,摆出庄重的样子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敬重;提倡父慈子孝,他们就会忠诚;让有本事的教育没本事的,他们就会卖力。“庄”是为上者的仪表、容貌,肯定很严肃,端着股劲儿。“敬”和“忠”,这里都是下级事上的态度。参看《先进》11.21的“色庄者乎”。(当领导要有当领导的样)

孙中兴详解

这章季康子排在前章鲁哀公之后,透露出编排者还是有着尊卑长幼的儒家秩序情结(香港社会学家张德胜用语)。这里讲的是身居上位的人该如何“使民”。“使民”在《学而篇》第五章曾经出现过“使民以时”,是指“要求老百姓服劳役”,这里不太看得出来这样的意思,所以许多人都当“治理人民”来看待。

季康子是鲁哀公在朝掌权的大臣,是季孙氏,名肥(现在已经没人敢替小孩取这样的名字了吧),“康”是他的谥号。根据《逸周书·谥法解》说:“渊源流通曰康,丰年好乐曰康,安乐抚民曰康,令民安乐曰康。”邢昺认为他符合第三项,刘宝楠未置可否,但漏列第一项。他自己失礼僭位,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对于“使民”的问题相当苦恼。老百姓显然对于他“使民”也不乐意配合,所以说他谥号是正面的“康”,实在让我觉得费解。

连同这次,季康子总共向孔子请教过六次:他请教过孔子对于子路和冉求的评价(《雍也篇》6.8),也请教过孔子弟子中谁为好学(《先进篇》11.7);他曾经送药给孔子,不过孔子谦称自己不懂药性,所以不敢吃(《乡党篇》10.11),他跟孔子请教过为政之道(《颜渊篇》12.17、12.19),也向孔子请教过“防盗”的方法(《颜渊篇》12.18),他也问过孔子,卫灵公无道,为何还能维系政权(《宪问篇》14.19)。

季康子问的是如何才能做到“使民三事”:“敬”“忠”“劝”。

“敬”字已经出现在“敬事而信”(《学而篇》1.5),和孝敬父母“不敬,何以别乎?”(《为政篇》2.7)两则中。对事对人(自己、朋友和家人)都要抱持“敬”的态度,和“慎”和“谨”和“敏”(虑深通敏)是一样的意思。

“忠”字也不陌生,《学而篇》第四章有“为人谋而不忠乎”“主忠信”,是“尽心尽力”或“尽己”的意思,不是“无条件服从”和为人“卖命”的那种专权专利时代提倡的忠君思想。

“劝”不是“劝告”,而是有“劝勉且奖励或鼓励”的双重含义。古人有“劝农桑”,现代有“劝业银行”,用的还是这种古义。我觉得是固然有着治理者的奖励和鼓励,未尝没有人民之间的相互勉励,为了大家的共利而去从事劳役。

使民要敬,就必须“临之以庄”。“庄”应该和“君子不重则不威”(《学而篇》1.8)的“威”是一样的意思。如果在上位者做样子,满口仁义道德,这样从来都不会赢得下属的尊敬。这不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吗?可惜,许多上位者受了这种古人的“误解”,当起官来就以为可以彰显官威(其实是“狐假虎威”),形成了这种装模作样的“官场文化”。孔子说过的“斗筲之人”(《子路篇》13.20),就是他对这种人的评价吧!不过这只是第一件。

第二件要“使民忠”,就必须当君上的人自己做到“孝慈”。“孝”已经在《论语》中出现多次了,以前多半指的是“家”中的下对上的关系,在此章则转换成乡党或国甚至天下领域的事。这句话,让身处帝王专制时代的“懦”(注意:不是人字旁)家先将忠转换成“国领域”的道德,然后再把原来“家领域”的“孝慈”转换成“国领域”的“忠”,借这个“偷天换日”的举动,就出现了“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的违反亲情至上的意识形态。各位想想,孔子在听到叶公很骄傲地宣称自己国家的为人子者在父亲偷人家羊这种小事上都会“大义灭亲”时,只是很淡定地说,我们家乡的人和贵国不一样,“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子路篇》13.18)。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文化不同。这里,孔子没有教人“大义灭亲”。孟子在回答桃应的假设性问题“舜为天子,皋陶为士”,舜的父亲瞽瞍若是杀了人,该怎么办?皋陶的职责所在当然应该将瞽瞍绳之以法。可是舜贵为天子,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血缘关系的“儿子”,孟子认为:儿子的角色行为要高过天子的角色行为,所以舜就应该放弃君位,背着瞎了眼的父亲跑到天涯海角,善尽自己做儿子的责任,而且不能恋栈君位(《孟子·尽心上》)。在这里,孔、孟都认为没有“角色冲突”的问题,因为答案很清楚:亲情高于法律。孔、孟都没有教人“移孝作忠”的这种“贻笑大方”的说法。

西方文明的源头古希腊流传下来的故事就不一样。苏格拉底被判了死刑,弟子中就有人安排好可以使其偷渡国外,苏格拉底坚守法律不走,因为“恶法亦法”,他的死最终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参见《柏拉图对话录·克力同篇》)。这里对照起来和孔、孟思想不同,可是苏格拉底这样做何尝不是孔、孟所谓的“舍生取义”。这样看来,东西方圣人的想法又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不同了。

所以,“孝慈则忠”,也应该是君王自己以身作则在自己家中力行“孝慈”,老百姓才会“上行下效”,忠于谋事任职。或者,居上位的人能在让人民服劳役的时候,帮人民想到怎样安排好他的家中老小的各项生活事宜。家中老小的事情安排妥当,人民去服劳役也才能安心做好。

读圣贤书,就是要在这些同异处深细用心。

最后我们可以想想:一件事需要“劝勉奖励”,显然“使民”不是一件老百姓乐意的事。孔子的建议是“举善而教不能”,有正面的“劝勉奖励”,了解老百姓“不能”的难处所在,主动帮他们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并让大家认同这种以善为终极目标,这样大家就会欣然从事“使民”的事情。因为这变成了“大家的事”,而不是“别人的事”。如果只是威胁,动不动以法令相逼,那就是“虐民”(《尧曰篇》20.2)或“弃民”(《子路篇》13.30)。这是以“共利共荣”(双赢)相许,不是“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

这一章固然和上一章的“举直错诸枉”有先后呼应的效果,但是仔细想想和《礼记·大学》的“三纲”〔明明德、新(亲)民、止于至善〕。未尝没有密切的关联。

“临之以庄则敬”是不是“在明(自己的)明德”,“孝慈则忠”是不是“在新(亲)民”,“举善而教不能”是不是“止于至善”?

另外还有季康子也不懂孔子的轶事:季康子曾经请教孔子的弟子子游,拿郑国得子产之死人民的反应热烈和孔子死后人民的反应平平来对比,怀疑鲁国人爱孔子显然不如郑国人爱子产之深。子游反驳说:“子产对老百姓的恩惠像是一滩水,浸在水里就可以存活,不在就会死;孔子对百姓的恩惠就像一场及时雨,人人都能享受到,可是谁也不知道感恩。”(《说苑·贵德》)

季康子也许不懂,但是你读了《论语》,你应该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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