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折翅膀的孩子（4）
最近几年，油漆涂料市场进军了越来越多的新技术之下的产品，像多乐士，立邦，华润漆等几个通过技术研发同时以广告传播为手段的知名度较高的品牌迅速在消费市场占领一席之地，小众品牌面临着新技术的冲击以及和同行竞争的各种压力，盈利能力日渐衰退。一部分在这个行业经营十几年并赚取了一定利润的老商户都纷纷全身而退，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有利可图且预计发展时间较为持久乐观地新兴行业，还有一部分刚刚进入油漆行业且有了一定收入的年轻小户还不敢尝试新的风险，一如既往地在这个看不到前景的市场上摸爬滚打。
当木森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攀枝花跑业务，他出来两个星期了，带着一个装有七八十本乳胶漆图册的公文包和两套换洗内衣陆陆续续跑遍了成都市周边的各个大小城市的涂料市场，亲自上门向那些商户推销自家的产品。像他这样亲自跑起业务来的小老板不在少数，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星期下来可以和好几家涂料商签上合同，运气不好的时候跑了几个星期下来都签不了一张合同。
攀枝花是木森在四川镜内跑的最后一个市场，他跑的业务还不错，两个星期下来已经和四家涂料商的老板达成了供货协定，如果不是家里打来电话，他准备继续向湖南境内的油漆市场跑业务，那里是他的老家，也许是乡土情怀过于深切，他还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回去发展。
木森在攀枝花签完最后一单合同后推掉了第二天早上东去的火车票，当天晚上就上了回成都的列车，第二天上午一出站就立即拦一辆出租车赶到成都市儿童医院。
“现在怎么样了？”木森刚到病房门口就撞见程婷正拿着一个热水壶出来。
“比昨天好多了，炎症也快消下去了。”程婷见到自己的丈夫回来，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叫我回来呢，这都一个星期了才告诉我。”木森有点责怪妻子，实际上他是心疼她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孩子照顾了这么久。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流行感冒，就没怎么在意，给她吃了两片感冒药后第二天就把她送到幼儿园去，中午的时候我这生意都还没做完学校老师就来电话说孩子发烧了，送到医院才知道她是由感冒引起的发烧然后感染了呼吸道引起了支气管炎，你不是说你在外面跑得还可以吗，我就没想着这么急把你叫回来。”
“好了，你去打水吧，我进去看看。”木森拍了拍程婷的肩膀，然后轻轻地走进了病房。
“爸爸，你回来了！”躺在病床上的木易早就醒了，看见木森进来，她的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立马又忽闪忽闪起来，小脸蛋儿看起来还是有点苍白，手上还扎着输液水的消炎针。
“对呀，爸爸回来了呀，你开不开心呀。”木森看见女儿进到自己后立即就活泼了起来，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开心，我都好久好久没看到爸爸了！”小女孩特别兴奋。
“那爸爸这段时间哪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木易好不好，等木易好起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去。”
“好！”木易回答得很响亮，“但是，但是再过两天就是幼儿园的周年园庆了，我都不能参加了，我本来还要上台表演的。”木易觉得有点遗憾。
“没关系的，你唱歌跳舞都那么好，以后表演的机会多的是，不缺这一次，你现在就要帮爸爸妈妈做的事就是要让自己好起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离周年园庆举行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每个班级的老师和小朋友都进行着紧张有序的准备工作，老师们用各种颜色的气球和彩带精心布置着教室，孩子们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练习着几天之后要上台表演的交谊舞。
林安独自一人默默坐在窗户旁边，出神地看着教室外面的那座塑胶滑梯，滑梯似乎有点旧了，经历了无数次的风吹日晒后它身上原本那层红漆也开始慢慢地脱皮，掉色。
林安也有自己的舞伴，只是自己的舞伴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学校了，有一天上午来了，林安很高兴，以为自己又可以和她继续排练交谊舞了，可是中午的时候她又被她妈妈接回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林安不想参加这次表演的，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过上台表演的想法，她就想像去年园庆的时候一样，别的小朋友都在台上唱歌跳舞，而自己则和奶奶坐在家长区里看他们表演，这是因为有人主动邀请并要和自己在园庆当天上台跳交谊舞她才答应决定突破自己的，现在看来，又没有希望了。
“怎么啦，安安是在想木易吗？”正在教室里挂气球的慕云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林安，于是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轻轻地走到林安身边蹲了下来。
林安点了点头。
“木易生病了，在住院，这段时间都不能来学校了，那安安还想不想上台表演呢？老师要另外一个小朋友陪你跳好不好？”
林安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老师给你把他叫过来。”慕云站起身起来，用视线在叫是里面巡视了一圈，然后锁定了目标，招了招手说：“柯达，你过来一下。”
只见一个小男孩朝着这边走来，瘦小瘦小的身材，俊俏的脸庞，两道浓眉下那双大眼显得炯炯有神，林安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她记得他，就是来幼儿园的第一天说自己是火星人的那个男孩子。
“你舞伴还没有找到吗？”慕云问柯达。
“还没有。”男孩摇了摇头，在几个星期前选舞伴的那一天他也没有来学校，等到他来的时候别人差不多都选完了，一个多余的也没有，慕云就要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帮其他练舞的孩子做做后勤。
“那这支舞你和林安来跳好不好呀。”慕云俏皮地望着柯达，等着他的回答。
林安紧张赶紧低下脑袋，不敢看眼前这个男孩子的眼睛。
柯达顿了一小会儿，看了一眼此时正在低歪着头的林安，然后又抬起头正视着慕云的眼睛。
“好。”
再过几天哥哥嫂嫂就要来成都给自己帮忙了，安然这几天没去上班，店子由林常建在看着，林常建的父母也已经回老家去照顾刚刚出生的外孙了，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照顾林安。
安然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转，他们已经搬家了，搬到了另外一个小区，这个新家的面积更大，有三间卧室，足够容下他们一家人和自己的哥哥嫂嫂，几家人住在一起也可以有个照应。
看着快到下午五点了，安然放下手中的抹布，穿上外套下楼去，在小区外面叫了一辆去幼儿园的三轮车。
“安安，今天在幼儿园里面好玩吗？”坐在回家的三轮车上，安然一只手拉着林安，因为一只手臂环抱着她。
“好....玩。”这段时间下来林安已经慢慢适应了集体的生活，她准备等会回到家里以后自己的母亲几天后会有一个男孩子会和自己上台表演。
“妈妈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去哪....里。”
“等下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三轮车就到了小区门口，林安的新家在进小区大门后的左手边。
“师傅，麻烦你往右边走。”安然对车夫喊道。
“右边是吧。”车夫回过头来看着母女俩，将自己的右手臂抬起来指向右边。
“诶，是的是的，你在那个星河幼稚园的门口停一下，我们就在那里下。”
车夫把三轮停在了幼稚园的门口，安然把林安抱下车，给车夫付了钱后就领着她走了进去。
“来，跟着妈妈来看看这个幼儿园，看你喜不喜欢。”安然牵着林安的手，带着她在园区里面转了起来。
放学的铃声已经敲响两遍了，孩子们都一个个背起小书抱端端正正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两只小手臂交叠着放在自己胸前的桌子上，挺胸抬头地望着站在教室中央的带班老师，等待着老师下达最后的指令。
教学楼一共有三层，每层都有四间教室，一楼是电脑室和和三个小班，二楼是园长办公室和三个中班，三楼是教师办公室和三个学前班，每间有学生的教室都被隔成两个空间，前堂是上课和玩游戏的地方，后堂则是每天中午老师和学生睡觉休息的卧室，而且每个人都会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小床。每个班上都有三四十个孩子，每六个或者每八个孩子围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桌子坐成一圈，组成一个小组。
带班老师在说完最后在每天都会重复一遍的安全注意事项后指挥学生们在教室中间的过道上排成两列，女生一列男生一列，然后全部向后转，走到本班教室门口等待着前面一个班级的队伍全部走完，然后再跟上去直到走到园区大门口才停下来，带班老师和生活老师在一片喧闹和嬉笑之中忙着清点各班的人数，家长来一个才放一个孩子走。
绕过教学楼便可以看到一些供孩子们在室外玩耍的娱乐设施，滑梯，跷跷板，高低单双杠，还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水池，一些保洁人员正在将学生们中午和下午吃完的残羹剩饭从离水池三十米远的地方的伙食房里面打包装桶，每天下午都会准点来的垃圾车上处理。
“喜欢这里吗？”安然半弯着身子问自己的女儿。
林安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比自己的幼儿园好上很多倍，自己的幼儿园连小朋友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每天中午还是老师们把教室里的几张桌子一拼然后再铺上机床被子让孩子们睡在上面的，林安从来都是睡在铺了棉絮的地上的，所有人都怕她哪一天会从桌子上面摔下来。
“哪我们明天就来上这个幼儿园好不好？”安然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向她们走来，头发烫成了当下最流行的大波浪卷，身穿一套宝蓝色的工作礼服，一双细高跟走在这柔软的海绵垫上照样是游刃有余。
“不好意思，让你们就等了，刚刚在楼上跟老师们开了一个小会。”女人一上来就对着安然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园长，您这么忙，现在我还来麻烦您，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
女人和善地笑了笑说没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对吗？”
“是的，这是我女儿。”安然把林安推到女人面前。
“小姑娘，喜欢这里吗？”女人在林安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看着小女孩的脸。
林安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她既没有摇头点头也没有开说话。
“看来小姑娘是害羞了呀。”女人摸了摸林安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
“那园长，我明天早上就把直接送过来就可以了对吗？”
“嗯，是的，明天你先把她送过来，然后再去她以前那个幼稚园办一下退园手续就可以了。”女人微笑着。
“这真是太感谢您了园长，以后接她上学放学方便多了。”安然感激道。
“没事的。”女人再次抚了抚林安的脑袋，“好了小姑娘，快和自己的妈妈回家去吧，明天早上可不要迟到哈。”
安然与园长道别后就带着林安离开了，林安傻呆呆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想到了自己刚刚放学出来的幼儿园，想到了慕慕老师，想到了一个星期没来上学的木易，还想到了今天中午刚刚答应好了慕慕老师和自己在园庆那天跳交谊舞的柯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