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眼长大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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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鸡眼是没有结局的，我也不觉得应该写个结局。我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但是，那天，我觉得我和斗鸡眼可能要迎来大型长篇农村题材电视剧的第二部。

      说来我和斗鸡眼也有20几年没见面了，小学毕业后我出外求学，斗鸡眼成绩也不错，在家乡读初中。初中毕业去厂里打工，给我写过信，在厂里很努力，但是工友之间关系不太好。应该就是表明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我算其中一个。我在回信中不太敢说学校的事，怕伤害到她，经常用求教的语气央求她讲些厂里的事。后来，我的学业忙了，她在车间做到了组长、班长，我们都为彼此高兴。后来，渐渐地，失去了联系。

      每次回家，如果没有去看看大海，总觉得白回了一趟。我筝也是，挎着一只小篓，光着小脚丫，踩着松软软的金色沙滩。我站在她旁边，踩进水里感受大海清凉。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手捏一柄钢叉，作势向水里的小鱼刺去。那样子，像鲁迅笔下的闰土：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火红的夕阳，下面是一片海边的沙地，放眼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滩。期间有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壮硕，中年人做了几次刺入水里的举动，旁边的小女孩乐得咯咯直笑，旁边还有个少年：脸黑生生的，眉毛很浓，像是墨水倾泻一般。眼睛大而且亮，跟中年男人有七八分像。少年约摸15-6岁。中年人这样一个幼稚的举动却惹得两个少年开怀大笑，那女孩子只看得见剪影，瘦屑，长长的腿。我们附近的海滩都回荡着他们仨的笑声，海浪打在我的脚踝上，似乎也是留恋不肯去的。

      那女孩子轻盈地转过身来，我唐突地注释着她，太熟悉了，那羞赧的神情，低头的怯怯模样，像极了斗鸡眼呀！中年男人此时注意到我，我想起来了，是肥仔强。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确切地说，我们只同学了两年。他四年级转学过来，块头很大，我的错位记忆中他大概有一米六的模样，走起路地板都要震一震。老师让他坐最后一排，他的脸是很端正的，长得很健康的好看。但是行动迟缓，神情总是呆呆的，有时候露出不知所云的嬉笑。我知道了，是个半傻子。

      我和斗鸡眼他们有时候怕他走丢，下课的时候总会跟他一段路，他家在隔壁村。后来才知道，他也不是天生傻瓜的。他妈妈在他记事前就死了，爸爸带回来了后妈。“妈妈”这两个字从此有了具象，据说世界各国的语言中，只有“妈妈”的发音全世界几乎一样，一声“妈妈”，柔软的也许是自己的心啊！他有了妈妈，跟前跟后，不久妈妈有了个可爱的妹妹。

      他读不好书，妈妈便开始打他，邻居经常听见妈妈藤条抽他的声音，看不下去的时候也劝几句的，最终大半无济于事。后来，邻居们也不大管了。他外婆曾经尝试着带他走，他不走。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许太渴望母爱了，所以宁愿在破碎的玻璃渣里找糖吃。

      有一次，因为不小心烫伤了妹妹，妈妈抡起椅子，朝他的头砸去，他立刻倒地晕了。爸爸出海回来才送他去医院，他就这样静静地在院子里躺了几个小时，也没听见呻吟声。疼吗？不知道，得不到母爱的孩子也许根本没有痛觉。不久后，他就成了一个半傻瓜。其实，想来，我的这群小伙伴跟我一样，几户没有被母亲温柔地亲切地搂抱过轻声地哄过，受了伤，左不过是躲起来舔一舔伤口，武装起来继续奔跑或者……假装不会受伤的，对我们而言，自愈都是本能啊！揣着伤口奔跑，希望跑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