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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 不墨

2023-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吐晦

(一)

不墨踏入洞府,拱手行礼:“师尊。”

抬脸是带几分懊恼的笑,她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弟子仍不得其法,不过弟子总会寻摸到办法的。”

元采言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一封已展开的书信飞至不墨面前,道:“你先看看。”

不墨拿过一看,书信上书:方丈元仙尊台启,某偶知息女郑漪现居方丈,拜师足下,即足下六弟子不墨。万望令息女归家,与某会面。

她不由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最后的落款:瀛洲郑晏。

不墨幼年为元采言搭救,而后顺势拜师,家人过往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郑晏此人坐镇瀛洲,与元采言相等的地位,可她不爱八卦,只听过郑晏因仇家丧妻。

元采言适时说道:“郑晏已得证太上忘情,你回去与否都与他无干。你若想去,或可消除心魔,但亦有陨落风险。若是不去,将来你的年岁渐长,也许会有别的道路可走。”

他一向尊重弟子意愿。不墨天赋异禀,修行自来比同龄人领先。这几月来却囿困于不知何来的心魔,不得寸进。

这一封书信或许是她的机缘,也或许是她的死劫。

元采言将选择的权利交付到不墨自己手中,即使他已知道不墨的答复。他这个弟子向来古道热肠,什么事情都要参上一脚,只为了给予他人帮助,更不要说此事。

不墨心中已有主意,还是先选择询问:“师尊,当年发生什么事情,才让我流落在外?”

“当年我恐你陷入怨恨不能自拔,便封印了你的记忆,没想影响你至今。”元采言长叹一声,“郑晏的仇家趁他不在,杀了你的母亲燕清卓,又将你掳走,你的弟弟因年幼逃过一劫。”

不墨听过郑晏的儿子郑淡,他正是十四五岁、鲜衣怒马的年纪,最爱打马游街,四处浪荡。

事发时他还在襁褓中。

又是如此,不墨下意识轻抚胸口,夜里总会有女人的哀嚎在她耳旁萦绕,似有似无,胸口也会与现下一样堵得慌。

那是她母亲死前的哀嚎吗?

不墨六岁来到方丈山,如今也不过十九岁,是青春年少、不谙世事的时候,在长生的元采言眼中属年幼,在大道面前亦是。

她的眼神中透出些许无措,又问道:“那么那些人如何了?”

元采言不答,只说:“等你见到父亲,问他便知。”

不墨眼睛一闭一睁,不自觉落下一滴泪:“师尊,请您恢复我的记忆吧。”

(二)

“阿娘,弟弟又哭了。”郑漪揉着眼睛,她早该睡下了,又被年幼弟弟的哭声吵醒。

哄了半天看他还止不住哭,郑漪便到处寻阿娘。

隔着一道门,郑漪听见阿娘说:“小漪,你带着弟弟去睡觉,不要来打扰阿娘。”

真奇怪,阿娘平日的语气温温柔柔,此刻听来却冷硬异常。

郑漪要抱着弟弟回去时,又听见里面传来阿娘的惊呼:“不!他们与此事无关,我求求你们!”

门被打开了。

郑漪回头看,里面站着几个拿着刀的陌生男女,阿娘跌坐在地上,浑身血痕。

再仔细一看,那些人手中的刀似乎泛着血光,但夜里太黑,郑漪看不真切。

“阿娘!”郑漪冲进去,没有人拦住她,“你没事吧阿娘……疼不疼?”

她很害怕,但她抱着弟弟,阿娘倒在眼前。她想护在阿娘前面,阿娘却把她往自己身后推。

“他们还这么小,小漪只有六岁,小淡尚在襁褓。你们家中应该也有和他们一般年纪的子侄吧?他们从来没作过恶,也不知道父亲做的事情,你们杀了我就好,放过这两个孩子吧。”燕清卓放下了傲骨,苦苦哀求着这几个行凶者。

其中唯一的女修面露不忍,另一个男修看见,干脆利落地结果了燕清卓。

“谁知道这两个小崽子会不会记住我们的脸,既然要做就做得彻底。”那个男修说。

“我们来时只说杀燕清卓,谁让你开的门?”女修反驳回去。

又站出一个男修按住女修的肩膀,叹息着摇头:“木已成舟,已被看见了,我们也要活着不是?”

郑漪被阿娘的血溅了一身,呆楞着看阿娘身下的血泊越来越大,漫延到她的脚下,也漫延到凶手们的脚下。

没有人在意。

女修说:“杀这么小的孩子,我不忍心。”

郑漪终于回神,眼泪已流了满面。弟弟还在哭,她强忍住情绪,说:“不要杀我弟弟,他连话都不会说,你们杀我就好。”

郑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凶手们齐刷刷看向郑漪,眼中的情绪是年幼的她不能读懂的,只是觉得可怕、压迫,她好像变成了一个物件。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杀阿娘。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按住女修肩膀的男修一边看着郑漪姐弟,一边在女修耳旁道:“你不忍心杀孩子,那就把这个大的卖给魔修吧,我们还能赚一笔。”

想动手的男修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魔修修行需要大量的人,或是鼎炉,或是菜人。他们不会管人到底如何来的,统一施法混淆记忆,当肉羊一样养着。

不过郑漪这样长相漂亮的小女孩,想在魔窟活下来并不太难。

女修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郑漪被提着领子带走,还在哭闹的郑淡则被留在母亲的血泊中,到底安然无恙。

(三)

不墨下山时眼睛不再红肿,只没有过去那样爱笑。

方丈山其他仙脉的弟子过来大半,专程为她送行。

“师妹,一路小心,出门在外不要轻信他人,尘世浊人,人心难测。”师兄如父亲送女儿出门一般。

“师姐,这些灵果你拿着,你虽已辟谷,路上当个零嘴也好。”这是某位师妹。

弟子们纷纷送上送别礼物,将不墨的储物袋填满大半,还有大把灵石银子,以供不时之需。他们看出不墨心情不好,一路说说笑笑,送她到山脚才肯罢休。

不墨因此笑了一路,母仇带来的阴霾不再那么沉重。

“早些回来。”师姐看着不墨道。

不墨看看她,又看看别的弟子,十分郑重地点头道:“嗯,我会的。”

不墨一路东行,遇见乞儿或是需要帮助的人,不论对方是否是骗子,都会舍一些银子,银子用尽了便用灵石,灵石用尽了便尝试典当身上的物件。

典当行的柜台很高,不墨仰着头勉强能看见掌柜的脸。她将灵木簪往里推,让掌柜估价。

“姑娘,我们不收木簪。”掌柜半掀眼皮,居高临下看着不墨。

“这是灵木簪。”

掌柜表情不变:“这根灵木簪成色不好,我只能给五个灵石。”

不墨皱眉道:“这是上好的灵木簪。”她亲手用方丈山的灵木雕琢的簪子,长在方丈的树木如何会差?

“外头也只买十颗灵石,你戴了这么久,五颗不能再高了。”

不墨抿唇,她不知道灵木簪市价到底如何,但还是妥协了:“好吧。”

她拿了五颗灵石走出门。一个男修被人簇拥着与她擦肩而过,随后走入方才的典当行。

掌柜立刻迎出来,点头哈腰道:“家主,您来得正巧,小人才低价收了一根上好的灵木簪,若拿去拍卖,能有一百灵石打底呢。”

不墨驻足停留,不是为掌柜,而是为了那位家主。

他就是动手杀了她阿娘的人。

旁边有位好心人以为不墨要回去讨要灵木簪,忙把她拉走,一边说道:“姑娘别冲动,这是家人尽皆知的黑店,专骗外地人。他们背靠崔家,你要是进去讨公道,肯定要吃亏。”

不墨问他:“那位家主——是谁?”

“崔家家主崔鸥。”好心人压低声音说,“他修为高深,不要惹他为好。”

“崔家?”

好心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怜爱:“崔家是我们灵风城最大的世家,听我一言,不要多生事端。”

不墨点点头:“谢谢。”

她没打算此时发难,既然崔鸥的家族在此,他就跑不了。

只是为何崔鸥能活得如此滋润,她想亲自问问父亲。坐镇一方的修士都有演算之能,没道理郑晏不能推算凶手。

(四)

不消不墨亲自去寻,郑淡与她相会在瀛洲都城外。

少年呼朋唤友,背着一把长剑,马蹄“噔噔”地往外跑。他二人眼神交汇,都不由停住。

“郑淡?”不墨问,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我是不墨。”

回忆起母仇后,情感似乎都离不墨远去,看见郑淡才又泛起涟漪,却是疏离更多。

郑淡翻身下马,爽朗地招呼朋友过来:“这是我姐姐郑漪。”

不墨与他们一一问好。郑淡送走朋友们,牵马与不墨一同入城:“姐姐先去我住处歇脚,待我禀告父亲以后再去拜见。”

随后一阵静默,郑淡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不墨也没有。

而写信要见不墨的郑晏忙于瀛洲事务,一个月后她才得以拜见。

他端坐上座,垂目看人,如同石雕八风不动,也不似凡间人。不墨看师尊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太上忘情吧。

“父亲。”不墨一如对师尊行礼那样。

“善。”郑晏说,“我会在瀛洲给你留一个府邸,回去吧。”

不墨以为也会与郑晏相顾无言,他却真的只是见一面。

“父亲,我有一事不明。”不墨不肯就这样走掉,“我来时,在路上偶然见到崔鸥,为何他仍健在?那日杀了阿娘的人是否都还活着?”

郑晏的神色一刻也不曾变化过,他道:“舍小爱方成就大爱。”

过去的记忆又压上不墨心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晏:“可是阿娘因你而死,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不可以私情治天下,只要瀛洲仍在,其余事情都与我无干。”

一眨眼,不墨已被郑晏送到了郑淡住处,她气得浑身发抖,最终也不过是落下两行泪。

郑淡正巧回来,问一句:“姐姐与父亲闹不快了么?”

不墨反问:“你知道杀死阿娘的是谁吗?”

“我知道。”郑淡语气未变,“已是陈年旧事了,姐姐为何突然提起?”

陈年旧事?对于不墨来说,一切仿若昨日,历历在目。

“那是你阿娘,你不恨吗?”不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是阿娘的孩子,他们也有孩子亲人,如果我杀了他们,他们的亲人不就跟我们一样了?”

“不如放下仇恨,人也不是靠着仇恨过活的,姐姐。”郑淡眼中带几分不解。

不墨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头,脑海中也一片空白。

她好像裂成了两半,郑淡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阿娘、临死了也要护着他们的阿娘、被父亲牵连也无悔的阿娘只能这样白白死掉了吗?

“我会——”不墨听见自己说,“杀了他们。”

“你不该这么做,我与父亲都放下了,你也该放下。”郑淡嘴上这么说,但没打算动手拦住不墨,他拦不住,父亲也不会管不墨是否要复仇。

他们的道路注定不同。

(五)

不墨站在一间青瓦屋外,里面住着她的两个仇人:当初的女修和与她较为亲近的男修,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声音传出。

他们喊的是“阿爹”和“阿娘”。

她也有可以喊“阿娘”的人,却死在了他们的阿爹和阿娘手上。

最先杀的是崔鸥,他成为家主后养尊处优多年,不墨引开他的护卫,轻轻松松就打败了他。大约是人之将死,崔鸥不甘心只有自己遭了报应,很轻易供出了其他同谋的住处,一共五人,如今分散在天下各处。

彼时郑晏尚未得道,在一个秘境中抢夺了崔鸥几人的资源,他们便联合起来杀了燕清卓。本是为报复郑晏,却促成他得证大道。

何其可笑。不敌郑晏,所以杀他妻子,本意报复,反为其助力。

不墨想冷笑,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二个杀的与崔鸥一样鱼肉百姓、为富不仁,不墨手起刀落,仍没有什么负担。

第三个却不同了,他叫居新立,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不墨一路听着他的善人事迹,在他家门口犹疑地站了一会儿,而他正从外面回家。

不墨看着他,与记忆中的人脸重合。他看看她,问道:“小友旅途辛苦,可要进寒舍歇歇脚?”

不墨握紧了剑鞘,好半天才答:“好。”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

居新立的夫人给不墨奉上一盏茶,便预备饭菜去了,只留居新立与不墨二人对坐。

“听闻足下是位大善人。”不墨说。

“只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

不墨微微睁大眼睛,不放过居新立一丝一毫的表情,问道:“你这辈子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居新立摇摇头,坚定说道:“没有。”

不墨强忍住情绪:“十三年前,也没有吗?”

居新立还是摇摇头:“没有。”

不墨盯住他的眼睛:“你看我像谁?”

“燕清卓。”居新立说,“郑晏抢走了我娘的救命神草,为母报仇,我不悔。”

“可是郑晏未死,燕清卓的孩子也要为母报仇,你也不悔?”

居新立神色不变:“不悔。郑晏坐镇瀛洲,我不会为母祸及天下苍生。”

不墨的剑出鞘时,居新立没有反抗,只是对她说:“希望你将来也不悔。”

剑歪了几分,还是顺利斩下居新立头颅,不墨没说“不悔”,也没说“悔”,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不墨听见居新立夫人哀戚的惊叫声。

(六)

这是最后两个仇人了,不墨不着急进去。她为了避免仇人们得到同伴死亡的消息后四处逃窜,一个月内不眠不休地赶路,杀掉了相隔极远的三个仇人,最后来到这里。此刻她要等孩子们睡下,再进去。

是给孩子们的温柔,也是给年幼的自己的温柔。至于第二日面对双亲尸体的孩子们会如何,已不关她事。

女修常顺慈带两个孩子进内屋,柔声哄他们入睡,随后出来与丈夫何综对坐在屋内,相顾无言。

不墨在等他们出言。

还是常顺慈忍不住道:“外面的道友,请进来吧。”

不墨走进去,没有关门。

“好久不见。”不墨说,“你们还记得我吗?”

“请道友明示。”何综说。

不墨的长相与燕清卓十分相似,她记得阿娘,也在郑淡家中见过阿娘的画像。五个仇人中,只有居新立认出了不墨是燕清卓的女儿,或许只有他当时好好看过燕清卓的模样。

“你们还记得燕清卓吗?”不墨说,“你们把我卖去魔窟,才成就了现在的我。”

何综瞪一眼常顺慈:“早就说不要妇人之仁。”

常顺慈不甘示弱:“主意是你提的,事发了就怪我?”

不墨没心思听他们吵嘴,当即打断道:“还是不要吵醒孩子吧。”

常顺慈噤声了,何综还在喋喋不休:“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当初我放过你,你要恩将仇报?你和你弟弟不是都活下来了?”

不墨想起当初阿娘与自己的哀求,说:“你们求求我,我就不杀孩子。”

常顺慈跪下:“求求你放过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从没有作过恶。”

多熟悉的话语啊。

何综看出不墨不打算对孩子动手,否则也不会等孩子睡下了才进来。他也跪下,大着胆子说:“孩子们还小,失了父母恐怕活不下去,求求你高抬贵手,为孩子们想想。”

不墨一剑刺穿他的喉咙,常顺慈受到惊吓,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就失声了。

常顺慈很快也死在不墨剑下。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墨瞬间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修仙十三载,她其实从未杀过人。

“你杀了我阿娘!”

“阿爹!”

不墨的思绪被唤回,她看见两个孩子冲到父母的尸体旁。他们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不墨。

两个孩子与幼年的郑漪似乎重叠起来,变成了一个人。

是过去的郑漪,是现在的孩子们,是何综和常顺慈杀掉的燕清卓的孩子,也是不墨杀掉的何综和常顺慈的孩子。

我也是这么看他们的吗?不墨心想。

不墨的剑掉了。

杀崔鸥的时候,不墨的手法并不干净利落,她拿着剑的手在颤抖,还被临死前的崔鸥嘲笑“怯懦”。杀第二个人的时候反而变得利落了,开了头,后面的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艰难了,是以杀居新立的时候,她虽犹疑,下手还能干脆利落。

现在母仇已报,一切的动力消去,不墨拿不动自己的本命剑了。

为母报仇是她的本意,杀人非她所愿,杀善人更非她所愿,她也不愿让别的孩子重蹈覆辙。

(七)

不墨逃走了,本命剑留在地上,被稍大的孩子费力举起。

她回到居新立的住处,丧幡在风中飘扬,里面传来许多人的哀泣声。不墨走进灵堂,里面有两口棺材,其中一个牌位上书“居新立之妻”。

不墨如遭雷击。

“没想居大善人的夫人悲痛之下也随之去了,为何好人都不长命啊?”有人哀叹道。

一刹那天旋地转,不墨再听不进别的话语,跌跌撞撞跑出去,落下两行泪来。

她走到河边,看看河面上的自己,竟有些认不出了。

事物都变得陌生,不墨不认得这些东西,又认得这些东西。

不墨撕下法衣一角,咬破指尖以血为书,要落下时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豆大的血珠落下、晕开。

最后只是八个字:不肖子弟不墨敬上。

血信随风而起,不墨的灵力会为风指引方丈山的方向。

两个孩子已经将父母的尸体埋好。他们人小力微,废了很大劲才挖出能放入父母尸体的土坑,空气中留着一股尸臭味。

不墨走过去,他们投来仇恨的眼神。一个孩子对不墨举起了她的本命剑。

不墨蹲下,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剑锋旁,说:“杀了我吧,为你们的父母报仇。”

居新立没有孩子,他的夫人也跟着去了,现下世上只有这对孩子对她有刻骨的仇恨。她没有会为她报仇的亲近之人,如此让仇恨终结在这两个孩子这里就好。

孩子下意识动手,剑没有划破不墨的皮肤,从他手中掉下去。

不墨笑了,生疏是件好事。

她捡起剑,背对着两个孩子,自杀了。

那封血信飞入元采言洞府,落入他的手中。早在不墨决定下山时,他就已知道这个结果了,还是不由长叹一声:“还是涉世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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