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王维·谈人生的痛苦·谈天才的命运
00
咏青橘：
一瓣橘子酸又酸，不经秋霜哪得甘？
自作自受自嗟叹，年少如橘逞青蛮。
01继续讲王维
高楼望所思，目极情未毕。
枕上见千里，窗中窥万室。
悠悠长路人，暧暧远郊日。
惆怅极浦外，迢递孤烟出。
能赋属上才，思归同下秩。
故乡不可见，云水空如一。
枕上见千里，窗中窥万室。得道者神游天外,这是比喻说法.现实说法是,日光底下无新事.天才什么都懂,一通百通.
悠悠长路人，暧暧远郊日。得道者的内心波澜不惊,只有此刹那,非要用时间说,就是永远慢悠悠的,非常慢.
惆怅极浦外，迢递孤烟出。惆怅,那种四大皆空的怅然之失,无我,自丧.孤烟,王维很喜欢这个意象,大漠孤烟直,孤烟,其实就是他自己.孤,孤独也,众人皆醉我独醒.烟,缥缈也,虚无也,即内心神游太虚之情状.
云水空如一,这是禅境.
明时久不达，弃置与君同。
天命无怨色，人生有素风。
念君拂衣去，四海将安穷。
秋天万里净，日暮澄江空。
清夜何悠悠，扣舷明月中。
和光鱼鸟际，澹尔蒹葭丛。
无庸客昭世，衰鬓日如蓬。
顽疏暗人事，僻陋远天聪。
微物纵可采，其谁为至公。
余亦从此去，归耕为老农。
好诗!
天命无怨色，人生有素风。达人知命,故无怨.
和光鱼鸟际，澹尔蒹葭丛。作鱼鸟,作蒹葭.皆同庄周化蝶也.濠梁鱼乐也.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问者,究因也.得道者不需要因果观念,无需有问,一切交给命运.
为什么忽然"白云无尽时"呢,此句意味同贾谊:化为异物,又何足患.天长地久,生死自然.你我终将同归于大化.此句又比贾谊之句的意境更悠远.同时白云亦可解作愁云,愁云惨淡,不堪其问.唯有对云一声绵长叹息.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
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
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
古人重离别,因为交通不发达,千里访友,动辄需要几个月,途中艰辛,多有意外,故人难得一见.是故久伫.
用今天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所以王维望君犹伫立,所以李白一直盯着孟浩然的船,直到孤帆远影碧空尽,直到唯见长江天际流.一别,就可能是永别.
今天没有交通的问题了,24小时,满世界可达.今人的问题在于内心的疏离.古人相思,苦于交通.今人交通,苦于不相思.交通那么发达,通讯那么发达,但是思不起来了.也许正是科技太发达,让音讯会面变得触手可及,所以瓦解了相思.
古人千里共婵娟,今人对门不搭话,这是一种赛博孤独.互联网,浏览器,世界之窗,仿佛坐拥整个世界,但每个人又都那么地孤独.
这是一个计算机,互联网的社会.不是比喻,而是现实.你住的房子,工作的办公室,格子间,一楼一栋,都组织得像内存条一样井井有序;每天朝九晚五,定时打卡,就是闹钟,就像计算机定时器一样准点,当然还有许多临时的任务,叫做加班;你的生活,模式固定,像软件一样,程序化;你的娱乐--视频,节目,读帖,发帖--进进出出的都是数据,都是流水线的产品.小区网格,计算网格,用的词汇干脆都一样.你有时候感觉自己,活得就像一个机器人.你离大自然越来越远了,周末爬爬山--如果你还有周末的话,如果你不是直接睡过去的话--都要经过长久的酝酿,才得以成行.去到山上,到处是人,仿佛来到另一座城市.离自然越来越远,你那亲近自然的天性就无处安放,所以你越来越孤独.你的朋友,则是另外一些程序,你和他们的运行频率也不一致,很少踩到一样的步点,所以你越来越孤独.每个人都孤独,这就不是个体的问题了,而是命运.命运就是,古人相思苦,今人孤独苦.科技进步,只是变换痛苦的形式而已.有钱富翁,也只是换一个形式痛苦.穷人羡慕富翁,觉得他衣食无忧,肯定幸福.富翁羡慕穷人,一身轻闲,心无多虑.都不幸福.科技,金钱,凡是有形之物都无法带来幸福,幸福只在于内心安宁,知足常乐.两点:(过程)从心,(结果)看开.
少年客淮泗，落魄居下邳。
遨游向燕赵，结客过临淄。
山东诸侯国，迎送纷交驰。
自尔厌游侠，闭户方垂帷。
深明戴家礼，颇学毛公诗。
备知轻济道，高卧陶唐时。
圣主诏天下，贤人不得遗。
公吏奉𫄸组，安车去茅茨。
君王苍龙阙，九门十二逵。
群公朝谒罢，冠剑下丹墀。
野鹤终踉跄，威凤徒参差。
或问理人术，但致还山词。
天书降北阙，赐帛归东菑。
都门谢亲故，行路日逶迟。
孤帆万里外，淼漫将何之。
江天海陵郡，云日淮南祠。
杳冥沧洲上，荡漭无人知。
纬萧或卖药，出处安能期。
叹何日,归去来兮.
束带趋承明，守官唯谒者。
清晨听银蚪，薄暮辞金马。
受辞未尝易，当是方知寡。
清范何风流，高文有风雅。
忽佐江上州，当自浔阳下。
逆旅到三湘，长途应百舍。
香炉远峰出，石镜澄湖泻。
董奉杏成林，陶潜菊盈把。
范蠡常好之，庐山我心也。
送君思远道，欲以数行洒。
试问此世间,谁不爱陶潜.
太祖也说: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董奉,东汉末年至三国时代著名医师，与华佗、张仲景并称为“建安三神医”.杏林典故:
传说董奉治病，无须馈礼，不取一文钱，只要求病患者栽种杏树。病情轻微的人种植一棵，病重的人则种植五棵。年复一年，杏树不计其数，郁然成林。杏仁熟时，董奉便建一草仓储放杏仁。需要杏仁的人，可用谷子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后代称颂医家之语“杏林春暖”，就来源于此。
人外遗世虑，空端结遐心。
曾是巢许浅，始知尧舜深。
苍生讵有物，黄屋如乔林。
上德抚神运，冲和穆宸襟。
云雷康屯难，江海遂飞沈。
天工寄人英，龙衮瞻君临。
名器苟不假，保釐固其任。
素质贯方领，清景照华簪。
慷慨念王室，从容献官箴。
云旗蔽三川，画角发龙吟。
晨扬天汉声，夕卷大河阴。
穷人业已宁，逆虏遗之擒。
然后解金组，拂衣东山岑。
给事黄门省，秋光正沈沈。
壮心与身退，老病随年侵。
君子从相访，重玄其可寻。
所谓冲和,即是此篇之感.
苍生讵有物，黄屋如乔林。
上德抚神运，冲和穆宸襟。
黄屋,宸襟,帝王专用的黄缯车盖,帝王的思虑判断.得道者,每有君临天下之感.
木心: 天气好，心情不错，站在阳台上，一种小规模的君临万物之感。
小规模,是谦虚的说法.木心谦虚,王维委婉.贫僧性情顽劣,哈哈哈,点破这两位皇帝的新装.
浮生信如寄，薄宦夫何有。
来往本无归，别离方此受。
柳色蔼春馀，槐阴清夏首。
不觉御沟上，衔悲执杯酒。
人生如寄,匆匆一世.陶潜:
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 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
薄宦夫何有,荣华名利,皆为虚妄.是非成败转头空.
生来无由,归去何愁?但离别使人难受.人生在世,只有这此时此刻的感觉是真实.
身在大内御河边,也无法解脱我的悲愁.
02
深得美味的厨师,他的厨房总是一片狼藉.
但得美味,哪里故得上狼不狼藉.
此即庄子,得鱼忘筌之意.
03
木心写莫扎特:
写完第三十八交响乐，看看左腕上的表，右手又开动写第三十九交响乐，写到第四十一个才休息——多半是这样的，不这样又怎样？--出自<即兴判断>
写天才的命运.既是莫扎特,也是他自己.就是说,不写,又能怎样呢?写了,写得很好,又怎样呢?快乐一点点,即兴的,转眼就过去了,还不是要继续写,继续写,也无非还是那一回事.这就是生命,这就是命运.
我潜意识中一直记者这句话:不这样又怎样.演为一首诗(我现在才忽然想到,我之前那一首诗,是从木心这句话来的,我现在才忽然想到,这是写天才的命运):
我着,故我在:
水只能水着
石头只能石头着
人只能人着
宇宙只能宇宙着
谁也不知道
还能怎么着
上帝只能帝着
不这么着
又能怎么着
老子只能道着
释迦只能佛着
耶稣只能架着
十字架,永远十着
陶潜只能诗着
梵高只能画着
莎翁只能剧着
巴赫只能弹着
米开也只能雕着
日神只能日着
酒神只能酒着
希腊只能希腊着
欧洲只能欧洲着
地球也只能球着
你只能你着
他只能他着
等等,尼采!
尼采没有尼采着
尼采疯着
疯着是什么呢?
某闻"上帝也疯狂"
莫非......"超人"?
嗯......
反正也超不出
人着帝着宇宙着
这就得说说笛卡尔了
笛卡尔只能思着,卡着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笛卡尔大逆不道:
我思故我在.
地球,宇宙,上帝
外加那位疯"超人"
他们哪里需要思考
笛卡尔这个混球
让我来告诉你吧:
我着,故我在.
(谁也逃不过命运,谁都只能他那个样,永远那个样,也就是说,每个人,只能我着,不然呢?)
04还是谈王维,继续谈王维,否则还能怎样呢?
青青杨柳陌，陌上别离人。
爱子游燕赵，高堂有老亲。
不行无可养，行去百忧新。
切切委兄弟，依依向四邻。
都门帐饮毕，从此谢亲宾。
挥涕逐前侣，含凄动征轮。
车徒望不见，时见起行尘。
吾亦辞家久，看之泪满巾。
观别者,就是看路人离别之景.
爱子游燕赵，高堂有老亲。
不行无可养，行去百忧新。
游子在外,高堂在乡.不打工,何以赡养父母.打工,又无法侍奉,孤身在外,亦多艰辛.这种矛盾的心情,古今一同.
你们去听迟志强,打工十二月,就是写这个东西.流行歌,意思是一样的,只是没有王维的诗歌那么文艺,安慰的,也是尚未发现文艺之美的人们.
打工十二月[1]
迟志强
一月我离开家乡
叫上我的哥们李志强
两天两夜的坐火车
要去广州闯一闯
二月我俩遇见一老乡
他在一个玩具厂帮忙
多亏他照顾我俩过那个年
过了年又没工作忙
三月我俩等在大街上
和别的人一起等希望
都说那谁谁谁可发了财
想当初他也是这样
四月来一个工头真叫胖
他对着我门几个把手扬
等到我急急忙忙上了车
才发现志强不在场
五月我来到工地上
在建筑队里修楼房
每天都顶着太阳流大汗
累的我只想往那躺
六月我薪水才领上
领钱时候心都在发慌
一个来月挣了有六七百
致富路上看见曙光
七月我写信给爹娘
还寄了几百块钱回家乡
想到了他们该多高兴
再苦再累我也无妨
八月十五明月挂天上
胖工头送来啤酒一箱
他告诉我们都别想家
说这里就和家一样
九月我大祸临头上
一块砖头把我手砸伤
没想到胖工头会把我炒
发了点钱就算了账
十月我心里直发凉
玩具厂老乡也不知去向
一个人在天河路上来回的走
兜里点钱也快花光
十一月我找见李自强
他当服务生可比我强
谁曾想他仍给我几十块钱
只说了句现在他很忙
十二月我返回家乡
爸爸妈妈哭了一场
一家人吃了顿包饺子
那味道可真叫个香
那味道可真叫个香[1]
古今都一样.人人是打工.程序员薪水高,打工而已;独角兽,创始人,为资本打工而已;资本家,为自己的贪欲打工而已,死不带去,给后代留下一堆遗产,争得你死我活,家破人亡;到了美国总统,看起来万人之上,也还是为一群美国人打工而已.劳碌命,不是哪一个人,是全部的人类.
这首歌词,同豳风·七月的写法,一年是这样,年年都这样:
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
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人生之苦,不是钱的问题,不是在家离家的问题,不是工作好不好的问题,是人生本身的问题,是生命的属性.所谓属性,就是生来如此.活着,就无法避免痛苦.什么叫行去百忧新?就是你以为你到了某一天,或者说实现了什么目标,或者是达到了什么状态--赚到多少钱,娶了多好的老婆,财务自由,中五百万--之后,人生便一劳永逸,苦尽甘来,永远幸福下去.不存在的.因为新的忧愁,你见都没见过的忧愁,想都没想过的问题,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这就叫行去百忧新.这就是永恒轮回.小时候想长大,长大了呢?好玩吗?你又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但是你却不想想,真的回到小时候,你又会想要长大.这就是罗大佑<童年>的意思.童年的愁,在童年,那也是一桩大事.恰似你现在的愁,在你这个年纪,也是一桩大事.其实你换换位,就能想开一些,小时候那些大愁,现在看来,小儿科而已,现在的愁呢,如果你死了,眼前这点破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位机长每当飞机飞越阿帕拉契山脉中的一条溪流上空时，总会全神贯注地向下凝望，脸上充满了惆怅、回味、向往等复杂表情。有一次，副驾驶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机长，下面这个偏僻、荒无人烟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你如此关注？”
机长从无限怅惘中回过神来，悠悠地答道：“看到那条蜿蜒的小溪了吗？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我常常来到这条小溪旁，坐在一根圆木上钓几个小时的鱼。每当有飞机飞过我的头顶，我都会抬头望上几分钟，心想，如果驾驶飞机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啊。”
“现在，你已经如愿以偿了！”副驾驶说道。
“可是现在，每次当我飞临这条小溪，”机长神情更加凝重地说道：“我都忍不住想起以前那美好的时光：山间是那么的宁静和空旷，岸边的野草和野花是那么的碧绿和娇艳，不时吹过来的微风是那样的凉爽和宜人，溪水的鸣唱是那样的清脆和悦耳，鱼儿上钩的瞬间是那样的令人兴奋和震撼……这一切实在让我无法忘却。我想，如果我现在不是在天空飞行，而是在溪水边钓鱼，该有多好啊！”
无论我们正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总有一种诱惑，使得我们认为，另外一种事情一定比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要更值得去做。可悲的是，由于这种诱惑无时不刻都存在着，因而使得几乎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不满足之中，结束这种可悲状况的解决之道只有一个：爱上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坚信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同样也是他人眼中有价值的事情。
《读者》2013第6期
这个故事不错,但是最后一段的结论有问题.就是说"爱上你正在做的事情",这是做不到的,人没有办法说"应该爱",就去爱.爱不爱,是天注定的.
所谓鸡汤,问题并不在于故事本身,故事往往动人.鸡汤就鸡汤在很多作者,自己都没活明白,就在那里瞎几把总结,所以招致读者反感,斥为鸡汤.
如果我来总结,就一个意思:从心.你小时候羡慕飞机,那么你自然而然就会去努力,最后你做了机长,很好.你做了机长,又怀念小时候的生活,也正常,如果你愿意,干脆不要这个机长了,辞职去过小时候的生活也可以.但是你又觉得不能放弃工作,那么你在怀念的时候,抽空去你小时候玩耍的地方走一走,故地重游一番,做不到吗?不要只是想,要行动,行动就会带来改变.你不能随心所欲,说我不工作了,那么你至少可以尽量从心,去做一做你日夜怀想的事情.哪怕随便找一座山,找一条海滩,来寄托你那种心情,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生命在于感受.从心而动,就是说,你想,你就去做.做对你来说太难了?那你至少可以试一试嘛.
菜根谭:此刻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
人生是没有那种节点的,说你到了,就从此万事如意,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休去,就是看开.觅了,就是纠结.
你能把握的,只有此时此刻.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有兴趣,有兴致,心痒痒,就该趁热打铁,抓住可以抓住的快乐.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等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的时候,意兴阑珊,食之无味.刘过: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人不轻狂枉少年.老了,就不想再轻狂了,但是少年不轻狂,就成为你心中的遗憾,觉得虚度此生.虚度,无非是无数个你想怎样而又没有怎样的时刻,累计而成的一个感觉,叫做虚度.所谓人生价值,就存在于每时每刻,那一刻,你落实你的念头,就觉得充实,你压抑自己,就觉得落空.
切切委兄弟，依依向四邻。和左右隔壁打好招呼,托付他们照应老父老母,我自当叩谢各位近邻.
最后一句:吾亦辞家久，看之泪满巾。王维想到了自己,何曾不是游子.那离家出走的小伙子,就是曾经的自己啊.而他将要承受的,就是我现在的这种苦.同是天涯沦落人,长歌当哭.
此句当与<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同观: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把自己的苦,诚恳地说出来,这叫艺术家.所谓写心.
一说,全世界的读者都觉得共鸣,得到了安慰.这就是爱.
05
林黛玉的原型,是李清照.连名字都是对偶的.李清照,是曹雪芹的女神.
06
万事皆宗教:直觉主信仰,观念作神像.
07东方诗人与西方音乐家
王维,肖邦.
杜甫,贝多芬.
陶渊明,巴赫.
莫扎特?无匹.
像莫扎特那样快乐,是不需要诗的.
诗,湿也,心为血泪打湿.
全世界都找不到一个快乐的诗人.
因为快乐的诗人,等于是说,快乐的悲伤.
08谈<咏青橘>
酸是什么味道呢?
人说心酸，其实是同情别人。
说辛酸，其实是同情自己。
人生酸甜苦辣，酸，是同情的味道。
每个人的青春，都是那样过来的。
诗歌，文学，艺术，就是有无孔不入的法力，谁也逃不过。
青春，是一种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