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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少年的心

2022-10-05  本文已影响0人  星辰非昨夜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六期写作:困 。

前言:无自由,毋宁死!
我赢了,或者说我们赢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当然,或许有人指责我们不站在大局考虑,可我们一代就是这样,总要承认的,谁说个体的自由不是集体的自由,谁说个体的意志低于团体的意志。
我想三个少年人的故事,足以表达。
虽然有点夸张,但确实存在。
                          — — 2022年9月30日

少年意气

每一个活动都要有一个领头人,我们这是在表达合理诉求。陈文的初衷就是如此。

陈文,一如他的名字,足够沉稳,所以他是本次活动的领头人,即使被约谈了几次,依然淡定如初。

应该是在一个阴雨天,陈文坐在电脑前,将论文修改完毕,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起身去了阳台,打开小窗,雨漂了进来,湿滑,冰凉。大概有三年多没出去了吧,陈文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整个城市笼罩在雨中,灰暗,潮湿,他像逃不出的鱼,只能靠片刻的飞跃,贪婪地呼吸外界的空气。

深沉像大海般的夜里,陈文的手点在创建QQ群上时,浮现了那些日复一日的面孔、天气、课程,可见的话术,能熟练接出的“大家放心,迟早会出去的”。他想迟早有多久?是在宇宙那头说一声“解封啦”,当我听到时,已过了一万年?这不是夸大,这是精神上的折磨。陈文打出的消息立即被回应。

……(发不出来的话→_→)

这些号是最新的,可能是身边的同学,也可能是封在远方的校友,他们都一样,受够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是个人任性的时候,或许有人会说,年轻人没有一点大局观,但管他人做甚?年轻人就是不知轻重,所以勇敢行事,如果人人都低眉顺眼,圆滑世故,那这个世界简直没意思透了。

陈文很快适应了群主和领头的工作,这个群“xxxx疫情维权群”里,混水摸鱼的,看热闹的,激愤的,很快增长到500人,然后升级群聊,停在了920人。不仅只有陈文这一个群,还有其他几个,他们都一样,受够了。一只向往自由的鸟,锁在笼子里,即使它知道这是安全,无忧的地方,可它依然选择将头撞向笼壁。不为什么,只为自由。我不能出去和我不想出去,这是巨大的差别。陈文眼见着群聊的人数像蝗虫一样增长,没有惶恐,只有坚定。

这几日,太阳热辣辣的,炽热的光仿佛要将人烧个对穿,于是人心热辣辣的,万物也热辣辣的,群聊里的气氛也热辣辣的,火气隔着屏幕都要冲出来,再大的雨也浇不灭的激愤,活动越传越开,越传越大,山雨欲来。不知道是谁提的线下集合,也不知道是谁跟着应和,言论一层盖过一层,艾特符号一次次出现,陈文想着再不集合,再不行动,群里更难控制。陈文定了一个时间,周五晚上八点,图书馆门前集合。

消息很快走漏了,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天下午,陈文被约谈了3次。老师,领导,他们都希望他能改邪归正。陈文笑了,他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面孔,声音,警告,笑得那么肆意。他想,这次活动必须进行,这是一种使命,这是一种信念,这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道路,没有人可以阻止。

大概晚上6点左右,进群提示突然又增多了,多了一堆新号,他们的发消息让陈文失笑。大多是一些息事宁人之类的话,说来挺可笑的。

陈文没有把他们清出,他的本意只是合理诉求。让一切该出去的出去,让该回来上课的上课。

群里的言论虽然被这些新号冲掉,可也不难看出,其实已经过激。

无所谓了,怎样都行。

……

这些带着偏激的话语确实不该出现,他的本意也不是如此。陈文想,让他们急也好,妥协了,也就不用大家掺和了。

晚上7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图书馆门前已有老师,治安巡逻队。治安巡逻队开着小车,一圈一圈地转,人很多,结伴同行的,一群的,大部分人是来看热闹的,可也足够声势浩大。可见的压不住了,所有人都在聊,所有人都在看。

晚上八点,没有动静,仍在僵持。人群也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等着,观望着,小声吐槽的,大声说笑的,他们的心其实都不在话题上,余光瞥着那几个站在图书馆前的老师。陈文戴着黑色的帽子,站得笔直,他没有急躁,没关系的,很快就有结果了。

晚上八点十分,阵地转移。在大操场集合,人群又移去了操场,今天所有来的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他们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心急如焚,或是激情参与,不管怎样,这就是少年的心,他们都想要自由。他们没那么多考虑,也不在乎处分,更不怕牵扯到前程,他们只讲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他们也不讲究害怕,只想着不后悔,一如许多年后,依然怀念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举动,不忘这段冲动且热血的岁月。

晚上9点,通知很快下发,解封了,这次是真的。陈文接到导员通知时,笑了。人群又往校外走去,他们惊讶,不解,什么都没发生?对,什么都没发生。暗地里已经较量过了,我们赢了。陈文站在校外的大树下,树影模糊了他的面容,映出挺拔的身姿。

这是我们的胜利,江湖再见,同志们。陈文解散群聊时,发了一条信息。

飞鸟也在

楼道里的风,暗色的天空,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季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她大而蓬松马尾在半空中晃着,一如她整个人般活力十足。她走到了一棵看起来很丑又老的树下。她看了它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同行的人没注意到。季晴爬上了树,这棵树分叉极多,枝叶繁茂,它扎根这里不知道多久了,风吹日晒,树皮斑驳,开裂,露出的内里,发了霉,与校园,与女孩,格格不入。

“晴子,你又上树了,该说你什么好呢?”

“晴子,快下来。别让检查的看见了,要处分的。”同行的人发现了,连忙提醒道。

“怕他?切,随便。”季晴眼睛一翻,白眼就出来了。她靠在树上,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尽管那使她显得很不文雅。她艳艳的唇色让附近路过的少年看痴了,头发蓝得耀眼,她在世界中心,又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老树上有一只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季晴一靠近,它就飞走了。季晴想,有时候不如做一只飞鸟,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累了,停下来休息,渴了,饿了,填饱肚子就行。剩下的,只管飞好了,飞向远方,飞过大海与山川,飞进沙漠,飞到无人的地方。

季晴往上爬了一下,树枝已到极限,在晃动着,好似下一秒就断裂。她靠在树杈上,揉着叶片,树梢混着叶片,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她呼吸间一张一合,肺部充盈了这种空气,她张开了双臂,作飞鸟状,跳了下来。平衡没有把控住,季晴摔在了地上,很痛,也很真实。

季晴的耐心很少,快消磨完了。有一些时候,她在楼梯上走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那声音像打了马赛克,虚幻又模糊, 只有集中精力细听:往下跳,往下跳……像有魔力般引诱着她。季晴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快一个月了,失眠,焦虑,烦躁,各种症状缠绕着她,似乎听那个声音的话,乖乖地往下跳,往下跳,她就自由了。

说起来,这个活动,季晴是极其响应的。那天,她在院里表白墙上瞎逛时发现的,刚开始很兴奋,之后也很激动,她没有犹豫就扫码进群了,丝毫没有怀疑这是什么诈骗活动,可见她还没有防诈骗意识,这点是要批评的。进群后别人都披着马甲,暗地里挑拨离间,扇风点火,只有她实名,只有她诚实。季晴这个名字和她人一样在群里活跃的耀眼,坦荡。无自由,勿宁死,是她提的,很真实,代表大多数人的心声。

季晴后来也建了一个群聊,人数不多,她也不在乎,有时候人多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果然,内鬼出现了。季晴生平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他们像极了巴儿狗,暗地里闻着肉骨头,不明要,疯抢。这是一件不很光荣的事,季晴管不了别人,她只能要求自己。

索性打小报告的人,也没有影响活动的进行,季晴也被导员约谈了,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季晴站在导员办公室,这地方她不常来,这里的摆设她也不熟悉,甚至连导员的名字和脸都不大记得,毕竟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而且每次开会,季晴都躲在最后一排玩手机。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女人说得什么话,季晴一样都没听进去,她上课时也这样,提问不会,也很坦然。如果仅因为这样,就以为她是个不爱学习的坏学生,这可就太偏见了,实际上,上学期季晴还很积极地参加课堂活动,熬夜学习到很晚。只是不知道哪天起,她就突然卷不动了,可能是因为没有看到希望吧。

活动开始的那天晚上,季晴老早蹲在图书馆门前,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破洞牛仔裤,红色的T恤,一头蓝幽幽的发,让人很难不注意。校方有几个人盯着她,她浑不在意地玩着手机,看起来漫不经心。

徬晚十分,季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笑开了,好友劝她不要招惹是非,她说妥协是不可能有的,她说,要做第一个吃蜘蛛的人。即使蜘蛛有毒,并且很难吃。夜幕极速降临,肉眼几乎看不到星子,城市里光污染很严重,星星根本没有显眼的机会,校园里的感应灯亮了起来,照得季晴美丽的面庞发光发白,她的眼很大,又很坚定。

“叮咚”手机响了,她打开看见了导员通知:国庆解封,同学们注意安全防护。这使她回想起那天下午,这个女人很明确地告诉她,不要惹事。季晴呆愣了片刻,她没想到就这么解封了,什么也没发生,这使她产生了一种虚幻,失重,像在做梦的感觉。之后好友发来消息说,晴子,你们真行,校方妥协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季晴看到这条消息,没有立即回复,手机屏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文字删删又改改,没有什么好说的。季晴想,这种事情,也不是很光明,不过是无奈罢了,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无所谓喽,只有风知道。

季晴晕乎乎地随着人群涌了出去,校门外的“xx考研”四个大字,用得是白色的灯,在暗色的夜里,分外刺眼。她在校外四处转了转,小道很窄,刚好够情侣走,路面有点老化,不过没关系,红绿灯很新奇,换了一种显示屏,道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口转角的便利店,精致又可爱,它发出暖黄色的光,窗台上摆了几个明星的立牌,有一对情侣并肩趴在那说悄悄话,附近的超市还没关门,她进去买了几瓶度数低的果酒,打算带回去,和舍友一起喝。

季晴回去的路上,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夜风吹拂,心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畅快,攒够了一年多的郁气和不顺,统统丢到一边去。

他妈的,自由真是个好东西。

旁观者

笙笙应该是这次活动的旁观者,当她注意到它时,已接近尾声。她很惊讶,也很羡慕,惊讶于他们的勇气,羡慕于她们的勇气。

首先,笙笙得承认她是一个屈服于制度与管理的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多少反抗意识。当别人在向爸爸妈妈撒娇赌气说,不想做作业,就不写时,她只能拿着小板凳去楼道里乖乖趴着写作业。为什么去楼道?因为那里安静又阴凉。再之后,听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听领导安排,习以为常,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笙笙偶尔生出的叛逆之心,常常在夜里睡不着时燃烧,等到天亮,一切归于平静。

一年多的大学生活和高中没什么区别,有的只是“笙笙,帮我带一份饭。”有时候,笙笙走在林荫小道上,或是停车场,看着校园外面的车来车往,会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笙笙看着窗外,一片叶子掉了下来,被风吹得转了几圈,随落在地上。讲台上老师在念着PPT,无聊又乏味。底下的同学们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一模一样的表情,都很安静,麻木。她也一样。

下课后,和人群一样涌入餐厅,解决饿肚子问题。出餐厅门时,已是日暮,笙笙仿佛嗅到了那年夏天徬晚的气息,家乡东街道路口,冰镇的橘子味汽水,奶油味的雪糕,印着碎花的裙子,老板娘亲自做的红油馄饨,以及猫咪的叫声。但在这个城市,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很陌生,甚至不知道出了校门的路。她只是过客,匆忙而来,又匆匆走去。

但是这一切都将在今晚发生改变,笙笙想,也许我能出去,也许我不能出去,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有关系,那些努力要出去的人想。他们改变了笙笙,他们说,既然选择了这座城,就应从心底里想,我要去看看她,看看她悠久又深沉的岁月,我去了解她,了解她受过的创伤,了解她的浴火重生。就像笙笙记得家乡东街道路口一样记得她。

这次,这个乖乖女,也选择支持他(她)们。似乎所有的学生都达成了一致。笙笙没有参加那次活动,她在心里认可,不代表行动会有所改变。那天晚上,笙笙像往常一样在宿舍写题,舍友都出去了,房间内很安静,可以听到楼下的流浪猫在道路上叫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以及跳动的心脏。每当这个时候,笙笙总要熬到舍友回来,太安静了,像一所监狱,不该这样。

一阵沉默,像是时钟停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接着钟摆转了起来,楼下的欢呼声,叫喊声,房门开合,水龙头喷水,猫咪受惊后,钻进深处的树丛中,所有的声音,都在传达一件事。笙笙重重地把书本合上,去他妈的,她低声说,接着冲了出去,房间外是自由的声音和自由的世界。

笙笙看着校外那辆小电车上,三个姐妹挤在一起,听着她们大笑,打闹着开走。她的胸腔里也涌动着一种名为欢乐的情绪。

旁观者也是人,他们也想出去,每一个生命都很爱自由,不然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不可否认的是,在自由面前,每一代人的选择都出奇地一致。

此刻,夜还很长,明天还很远,但没关系,已经见到光亮了。

— —【正文完】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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