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儿，爸爸想对你说（十）－－姥爷有个后花园（上）

金贵儿，我喜欢妈妈家的大阳台，这阳台之前是个储物室，我记得那个时候屋子还是很凌乱的，铁窗框，碎玻璃，从屋顶吊下来一根上了岁数的灯头，冬天冷夏天热。老东西很多，称不上值钱，但都很有历史感，岁月像是在这里住下了。

因为要迎接你的到来，也是为了住得宽敞，你的姥爷把阳台大翻修。这才看出来，原来这阳台南北通透，三面安了双层内开的窗户，白天总有阳光。因为阳台足够大，姥爷在中间打了一个隔断，辟出一间屋来。姥爷别出新裁在屋里用暖气盘了一个大炕，炕上放着妈妈的奶奶那辈儿留下来的大樟木柜子，在墙边立个炕桌，再铺几床被子。在炕沿儿用木料做了镂空的装饰造型，旧社会地主家的炕也不过如此了吧。姥爷又把之前做饭店时的大桌面儿拿出来当餐桌，全坐满可以应付10几个人吃饭没问题。尽管如此，在金贵儿你还没出生之前，一家人还是习惯围在一米见方的茶几上，面朝电视喝茶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北京卫视的最新电视剧。我那时候也跟着看过几部电视剧，甄嬛算是其中一部，还有什么龙门镇的女人，打狗棒之类的。

因为阳台是后封起来的，安了很厚的窗户和几组暖气，不像卧室里那样燥热，所以白天金贵儿就在大炕上滚滚爬爬。有了孩子姥姥姥爷把电视戒了，机顶盒落了灰，好在孩子比电视好看，吃饭的时候也不至于太枯燥。晚上等孩子睡了，姥爷就在大阳台的八仙桌上上网打QQ斗地主，喝着酒抽着烟，享受一个人的竞技，一个人的清净和一份凉爽。

大阳台晚上很凉快，我等你姥爷午夜回屋睡了，就坐在阳台藤编的椅子上写点东西看会儿书，偶尔也抽根烟，偶尔也喝瓶酒。向右看，墙上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字；正对面是从外面收的大中堂，电视就放在上面；向左看，有姥爷新开发的兴趣：微观盆景，还有我刚刚和媳妇谈恋爱那会儿，姥爷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玩耍的鱼。

姥爷养鱼由来已久，从我和你妈妈刚谈恋那会儿的透明鱼缸到现在在电视剧里老宅院正中的大水缸，鱼也是从色彩斑斓的小金鱼儿到现在巴掌大的新宠儿。再往前说，记得我高一给你妈妈发短信，你妈妈就说她家里是个动物园，花鸟鱼虫，样样都有。我不懂怎么养鱼，但听说这里学问很大。我上大学那会儿，你奶奶在家里备了一个脑袋大的鱼缸，鱼缸里养了一只喘气儿都费劲的金鱼，后来听说那条金鱼是换水换死的，我不懂；还听说要是在水里加点盐，金鱼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快，我不懂；你奶奶一个下班回家就吃方便面，连自己都养不明白的主儿还要养一条金鱼儿，这个我更不懂。

你姥爷说大鱼要是下了鱼苗儿要马上把它们分开，要不然大鱼要吃了刚刚生下来的小鱼，啧啧啧；鱼缸里的水也不能经常换，就让它放着，放久了就会生出很多水藻，里面的微生物够小鱼吃了，啧啧啧；小鱼吃了鱼食儿和自然生长的微生物会排泄，排泄物又会滋生微生物生长，小鱼不仅吃微生物也吃排泄物，啧啧啧。

姥爷每天起很早，起来就在阳台的鱼缸边上忙活好久，姥爷说换水有换水的养法儿，喂食儿有喂食儿的养法儿。有段时间姥爷每天早起去十里河买新鲜的鱼虫，和卖鱼虫的人熟络了，就只买他一家，姥爷说他的鱼就喜欢这家的虫。那些活虫子又细又长，感觉爬在手上能钻进皮肤里。我和姥爷姥姥也去逛过十里河，对那里印象最深的是有那么一片场地，卖家的摊位一个个不整齐的排开，给买家留出一条方便游逛的通道。场地上方横跨一座立交桥，远看很像《美国往事》的海报。十里河不仅有文玩字画，把件儿紫砂，还有一个名声远扬羊肉串儿，姥爷每次去逛，除了买虫买把件儿，就是买羊肉串儿，然后在隔壁小卖铺买几瓶啤酒，没有座位就站着吃，每次吃完都觉得没吃够，然后约好下次再来的时间。等吃饱喝得，我负责把姥姥姥爷、把鱼和鱼虫拉回家。

说到喝酒，你姥姥姥爷可是一把好手，这么久我没见老两口哪天没喝过，也没见过哪天喝多过，每个月的酒钱比肉钱开销多。一盘花生米一碟风干的腊肉也能喝下去4、5瓶，权当消遣，喝酒在老两口眼里不是负担。

金贵儿，爸爸想对你说（十）－－姥爷有个后花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