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 老林

“我想去单位一个看场地的地方，离这很远的山里，四面林野村庄，清晨烟雾萦绕，像一座孤岛。”

一个加班的深夜，我挠了挠头发，猛地盖上笔记本屏幕，老林突然出现坐在桌子对面，递给我一支烟，我借他打火机点上，狠吸一口，烟头在白炽灯下忽明忽暗，我向他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你只是在逃避失意的过去”，老林轻描谈写的说道。

我突然沉默了下来，烟雾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班吧”，我和老林走出了办公楼，推着自行车走在深夜静谧的林间大道上，链条发出轻微的塔塔声。

老林在单位积极向上，热情有趣，工作负责。

“你为什么这么认真呢，可你也没得到很多”我问老林。

“你以为自己看得很透，人生所谓的看透，只是对自己无能的逃避而已”，夜风吹动松树沙沙作响。

我开始讨厌老林极致的理智。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清晨的阳光透过林间洒下来，树荫下的山茶花红艳盛开”老林问我。

我没有作答，抬头突然发现一轮弯月挂在星河间。

“你因此而错失了很多东西”，老林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

老林第二次来办公室，也是深夜，我斜靠在桌椅上，正在惆怅与L小姐毫无进展的关系，她无声的存在远方的夜幕下。

老林仍然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我喜欢上了单位的小A姑娘，我准备追她”，老林的脸模糊带笑。

我被老林的话从稠密的思绪中拉回来。

“你老回春了”我调侃道。

“小A那天走在两边野草丛生林木茂盛的路上，轻快喜悦，五月里在我荒芜的心上开出了野花，随风轻轻摇曳”，老林仿佛一艘一往无前驶向大海的暗夜孤舟。

“可是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个地方”，我打断他。

他顿了一顿，丢给我一枝烟。

“你知道你为什么过得不开心吗？因为你总是期待一个结果”

我把烟点上，苦涩干燥。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原以为要很多的甜来弥补，其实只要一点就够。去吧，去拥抱她吧，轻柔的身体，清香的秀发，均匀的呼吸，温暖的眼神，总会有那么一刻让你感到时光并未老去，而这之前的山海相隔是值得的”。

我默默的把这支烟吸完，把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拿起手机拨通了L小姐的电话。

“睡了吗？”

“下班了呀”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疲倦的声音。

老林最后一次来，我正在加班赶材料，突然电脑蓝屏，重启后敲了两个小时的文件损坏了，我重重拍了下键盘，老林坐在旁边笑了起来。

“我要走了”，老林宣布道。

我很诧异，“直接辞职？”

“是的”，老林很坚定。

“在这里穷途末路了吗？”我不解道。

“有人说，想要在别人指定的地方，寻找到生命的意义是徒劳，唯有在未知中，才能找到意义。你越在这里待得越久，与世脱离太久，越难有信心走出去，还自我安慰这是最稳定的选择。”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老林，头顶两只飞蛾围着白炽灯扑扑打转。

“去哪里？”

“先搭一辆车去远方吧”

“明天来送我吧”，老林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出奇的安静。

我站在送行的人群中，寻找老林的身影，离开的人与送行的人握手拥别，大巴驶出大门时，锣鼓声和鞭炮声响起来，我仍然没有找到他，于是问身边的同事：

“怎么没看到老林？”

“哪个老林？”

“林XX呀”

“我们单位没有叫林XX的啊”

......

周围喧嚣的声音戛然而止，阳光旋转起来，一朵朵白云急剧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