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信：第8天·10年后，重来京城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 

我们在这儿欢笑 

我们在这儿哭泣 

我们在这儿活着 

也在这儿死去 ”

——汪峰·《北京，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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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一天，接到老板电话。

他的亲戚发生突发状况，希望我和他同赴京城。

今天是你出生的第八天，常态下我当然可以拒绝。

但老板态度客气而诚恳，何况他的亲戚是我的故友。

于情，于理，于义，拒绝的话实在难以出口。

妈妈很大度，表态让我不要有顾虑。

孩子，这其实就是人生的不得已和不自由。

你不想做，但你不得不做。

你知道你做了，大概率是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可能出力不讨好。但情势如此，你还是不得不做。

古龙用这八个字直指人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2.

下午3点启程，落地时已是晚上7点多。

此时的京城，处处灯火。

首都机场的出租车川流不息，长龙一般的队伍，人们脸上依旧如灯火一般灿烂，让人并不觉得中美贸易战的大背景下百业的萧条和黯淡。

蓦然想起，上一次来京城，已是10年前。

京城里有不少故人，他们中有数位对我的人生影响甚巨。这十数年间时有联系，却一直未相见。

本次到访实属计划之外。计划停留时间不确定、紧急事务尚未知晓的情况下，是完全难以联系任何一个故人的。

若唐突联系，其实是给故人出难题。

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城市里，别人的日程表可能在数周前便已排满。

何况，京城的交通极为拥堵，一次相见，可能花费别人一个下午或者晚上。

见，会为难。不见，便是失礼。所以，实在不必出难题给对方。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朋友相交，贵在莫逆和知心。见或不见，全看缘法。

你不是不珍惜朋友，只是世事多变幻，为人都不易，若彼此都已面目全非，那十数年后的重逢，有时可能反而会中断故人的情谊。

所以，有人说，一段长久的情谊，往往是相见不如怀念，不见可能比见更好。何况，若都足够洒脱，又何必拘泥见或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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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首都机场到酒店，出租车跑了50分钟。

一路上，有熟悉，也有陌生。

那些道路的名字，依然未变。

道路两旁的楼宇和灯火，却足够拒人千里之外。

京城，是多面的。

它有老舍的醇厚，有郁达夫的清净，有林语堂的沧桑，有林海音的忧伤。

它也有王朔的油痞乖离，王小波的睿智幽默，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冯唐的浓烈嚣张。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这个国度的权力中心，风暴和雷霆之眼，足够让人满怀敬畏。

《权力的游戏》开篇，王后瑟曦就为这部片子定了调子：权力，永远是强者的游戏，成王败寇，——When you play the game of thrones, you win or you die. There is no middle ground。——这是权力游戏的本质。

孩子，你要牢牢记得，从我们一出生起，我们便会时时刻刻的生活在权力无所不在的大网之下。

权力不仅仅存在于我们看得见的那些掌权者的手中，还存在于我们看不见的人的手中。

他们可能是一个比赛名额的分配者，可能是一张火车票的售卖者，甚至，可能只是某个大门的看门人。

孩子，你要牢牢记得，我们可以同权力保持距离，但不可能摆脱它的束缚乃至于禁锢，毫无可能，——因为这是人类社会最本质的属性之一。

所以，如何认知权力取得、权力运用、权力运行的法则，将是我们凡人一生的功课。

权力之下，绝大多数人要么是奴隶，要么是奴才。

陈寅恪先生深刻认知到这一点，所以他指明了第三条道路，一个人要想摆脱成为奴隶或者奴才的命运，必须保持“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

能够摆脱这种命运的人，人们常常把他们称作“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