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缅怀——爱的人和物

最近总想起小学时候的事。还有那个教了我妈，又当了我六年的班主任唐老师，好多次都做梦梦见他，醒来的那一瞬间真想去看看他，但其实他早已不在人世好几年了。

他去世的那一年我还在念大学，正值寒假。一个迷雾朦胧的早上，出门的外婆被人告知唐老师出了车祸，人还在被送到去医院的途中就没了。

外婆的路才走到一半，就急匆匆赶着折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震惊，又愕然，然而最终也不知他的葬礼于何处举行，或是葬于何处。

唐老师主教语文，又很有才，听说是第一批师范大学出来的老师。他的语文课上得极好，每个孩子都很喜欢他。

那时候有一门学科叫自然，他也上，还教我们音乐课。歌唱得很好听，每每音乐课上教我们歌的时候都能听见他在唱谱子，试听唱能力比现在很多学音乐的好多了。

唐老师有两个儿子。因为同妻子是近亲结婚，所以大儿子有些呆，三十好几了，始终没有姑娘看得上。

后来他们家索性死了这条心，给他领养了个女儿。那时就已经到幼儿园的年纪，父女俩天天守着他们家在学校开的小卖铺，去买东西时经常听见小女孩儿挨骂，总为着贪吃的缘故。

二儿子随他父亲，也做了教师。听说严格得很，成日不见笑脸，叫小孩儿看了害怕。小时候总庆幸自己不是在他班上。

但弟弟在他班里，也没见他回家抱怨哪个老师太严格的事，现在想来大约是小孩子都爱看笑脸的缘故吧。

唐老师在学校有住房，其实也就学校边角的两间屋子。但他每天仍从自己家里走几公里路来学校。因为他的二儿子和他的妻子住在那里。

那个时候小学是个四合院改造的，唐老师就住在四合院的一个角上，听说早前是个寺庙。还有个大门，大门其实没有门，就是砖砌的一个框，顶上两个飞檐。

檐下留了白，红漆写的字早已褪色，勉强能看出“大佛寺村小”几个字来。两边柱子上不知什么年代贴的瓷砖，相接处一条条黑影，凑近看像被雨水泡黑的青苔。

正对校门的一块地里是水泥砌的操场，四面插了篮球框，做成一个操场的样子。旁边还有俩乒乓球台，也是水泥砌的。

下课了好几个班的男孩子蜂拥而至，爱乒乓球的比篮球的多咧！许是身高受限吧！

进了大门左侧便是一条大道，笔直走再往右拐就进了四合院。西厢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南北两侧是教室。

院门对着的是花坛，里边儿种了好些花儿草儿。印象最深的是葡萄树，每年放暑假前都结果，绿绿厚厚的挂在架子上。

那时候的我每每经过总在思考:到底什么时候葡萄才会成熟呢？又不敢问爸妈，怕他们看出了端倪来。

揣着不好的心思，总是缺乏些勇气的，经过也只得假装不经意，抬头匆匆瞥一眼，还是绿绿厚厚的。

转眼暑假来了，一群小孩子欢呼雀跃，提了书包就疯跑:树上的鸟儿和河里的螃蟹都等着去捉咧！哪里还记得什么葡萄！

转眼暑假完了，一个假期只顾玩儿了，被骂着打着还是没完成暑假作业，回到学校被罚站，只好望着空荡荡的葡萄架发愣。

后来没几年，唐老师的妻子死去了，是跳楼自杀的。听说因为二儿子要抢他们在老家的房产，屡次发生争执后就一气之下从楼上跳了下去。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什么，还是无尽的争执，再后来就是唐老师的死。

那以后我偶尔会想，在那个迷雾的清晨，唐老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出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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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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