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遗传之祸
遗传之祸
文/石岩磊
前天，一位外地的大学同学来天津办事，几个同寝室的好友相聚甚欢，大家在感叹时光如梭人生易老的同时，也注意到他满头浓密的黑发，作为年过半百的人来说的确少见，聚会照片发到同学群里后，果然有人打趣地问他“用的什么洗发水”，顺着这个话题讨论的结果是归于基因的强大遗传功能。而我们继承父母的也许还不只是相貌，性格的相似度也会大到惊人。
或暴躁易怒，或孤僻内向，或豪爽大气，孩子的这些脾气性情都可能与长辈如出一辙，我刚才看到一篇令人痛心的报道再次印证了这一现象。9月17日，武汉一名初三年级的中学生，在学校里被其母亲当众扇耳光后跳楼自杀，起因是他同另外两名同学在教室中玩扑克，班主任发现后通知三人的家长来校配合管教，不成想这名学生的母亲在走廊里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儿子两记耳光，还用手掐其脖子，当她发泄完怒气扬长而去之后，男孩义无反顾地从5楼纵身一跃，经抢救无效身亡。
人们常说十几岁的孩子处在叛逆期不好管教，而大人的暴虐不比逆反更加可怕吗？从视频中可以看到，愤怒时的母亲堪比老虎，她绝非一时冲动上演“棍棒下面出孝子”的真人秀，而是其暴脾气的集中展现，孩子骨子里也应该具有相似的焦躁性情，只是在强势的母亲面前不得不被压缩与封闭起来，而风暴过后，他体内的洪荒之力便化作“以跳制暴”的极端行为。花季少年的陨落让人心痛不已，可另外一层思考同样值得警觉。
相对于这位母亲的热暴力，学校的冷暴力更是令人堪忧。班主任在察觉到学生的“不轨”行为后，不是展开循循善诱的教育，而是急匆匆地先把家长搬来，“校丑家扬”的结果只会是让孩子的自尊无处藏身，这是典型的责任外推做法。学生在遭受心灵刺痛后，教书育人的老师也未做及时的心理疏导，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难道这是起孤立事件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班主任的所作所为绝对有“遗传”因子在作祟，但不是她个人的脾性所致，而是该所学校的风气使然，是教育领域里的弊端使然。
一切为了升学率，一切向分数看齐，结果只能是填鸭式的教育盛行，也便造就了学生眼里的无数“监狱”中学。把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压缩到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格子间里，势必会蓄集起强大的反抗弹力，犹如被密闭到铁盒子中的汽油一般，遇到明火即会爆燃。教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成绩上时，安能再有精力“传道”？他们遇到不听话的孩子只得首先想到搬家长这一救兵了，试图通过“家校”双打令孩子屈服，可碰上得了父母急躁性情真传的学生，即会无可避免地出现惨烈的一幕。
“遗传”无论来自何方，都应引起我们的警醒，家长对自己的臭脾气应该心知肚明，绝大部分父母会在孩子面前加以克制，武汉这位母亲毕竟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然而校方对高分的孜孜以求却是普遍存在，具有一以贯之的传承惯性，谁敢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孩子跳教学楼的惨剧？整体上看，家教的失败远没有师教的偏颇可怕，近年来学生自杀的事件屡见不鲜，难道责任都要归于父母管教的失责吗？事实是，教室已成为“吃人”的凶宅，谁来拯救八、九点钟的太阳？
每每听到孩子出事的消息，我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的难受，刚刚回看同学群留言时的愉悦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也再次深感人生不易，走过半生不知与多少凶险擦肩而过，但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遗传了父母豁达仁慈的秉性，遇事总往好处想，便躲过了许多钻牛角尖的执拗，因而避免了一些过激举动。只是我又担心起孙辈会不会在教室里遭受劫难，转念一想自己真的是在杞人忧天了，时间会打磨掉所有不平，兴许在不远的将来，学校会摒弃固有的套路，迎来更加人性化的教育氛围吧。
2020.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