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娟的文字里,遇见温暖
昨晚临睡前,翻了一下李娟的《阿勒泰的角落》,阅读体验,感觉是流畅而轻快的,甚至在某些时刻,会让人想起汪曾祺笔下那种浑朴自然的韵味。
一个作者的语言风格,或许正是他文字底蕴与人格魅力最直观的流露。
然而,比文辞之美更打动人的,是李娟笔下那种毫无修饰的坦率。她的叙述节奏,像一个亲近的小姑娘在你耳边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坦诚、鲜活,充满了生命原初的动感。
书中处处是浑然天成的妙语,令人忍俊不禁,又过目难忘。
她写金鱼,是“清洁的水和清洁的美艳在清洁的玻璃缸里妙曼地晃动、闪烁”;
她写树,是“远处空荡荡的原野里有一棵树正在回头张望”;
她写温孜拉妈妈,说“胸脯像兜着一窝小兽”;
孩子们听到行长来了,“这颗栖满了孩子的树在下一秒内,像掉果子一样,扑扑通通,转眼就掉得一个也没了”。
更有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私语:
因鞋子太臭而不好意思去看有翅膀的鱼;“就我懒,什么都不想做”的理直气壮;听闻妹妹的恋爱,竟“眼馋,简直想顶掉我妹妹自己嫁过去”;转念又想,“要是我的话,起码也得设九九八十一关……再想一想,也难怪我至今……”
这样的语句,捧读之间,只觉一个可爱、真挚、狡黠又温暖的灵魂跃然纸上。
更可贵的是,李娟让这片苦寒寂寞之地,焕发出永不枯竭的温情。当“我”拄着拐杖乘车,一旁的哈萨克老人会因“我”腿脚不便,执意塞来两块钱,送上质朴的祝福。在冰天雪地中,那节粉红色的车厢像一个移动的暖房,秩序井然,尊老爱幼。
而最动人的一幕,莫过于莽撞的“我”误坐在一对老夫妻中间。一路上,他们一对手紧紧相牵,另外两只手,则分别暖着“我”冰凉的左右手。
这份源于陌生人的善意,就此永远定格在了零下二三十度的戈壁滩上,也永远定格在了读者的心里。
于是我们明白,李娟其人与她的文字,本质上是暖色的。她呈现的世界,纵使冰封雪埋,内核却始终温热。
正如她在序言中所揭示的:“因为动荡才贪恋宁静与一成不变;因为历经暴力,才更愿描述平安与温柔;因为悲伤才敏感于喜悦。”
这或许便是“暖意”的终极源头:正是在洞悉了人世的悲凉底色之后,才对那些在自然与宇宙宏大而无常的舞台上,谨小慎微生存着的每一个生命,生发出最深切的悲悯,并环抱起这无比深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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