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援交女生的自述（2）
我和小薇的相识（2）
“你怎么流泪了？”
我这么一问，小薇突然失控了，她趴在餐桌上失声地哭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笨蛋一样不知所措，我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哭，看着临窗餐桌上的两位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看着服务生把饭菜放在餐桌上转身离开。
小薇的肩膀窄小，显得头有点大，伴随着她的抽泣，披肩长发黑色瀑布一样从针织帽子里流淌到肩背上。从痛哭到抽泣，大概也就几分钟，她慢慢抬起头来，抓了把纸巾给自己擦拭涕泪横流的脸。
“你怎么也不劝劝我呀？”小薇带着浓重的鼻音抱怨。
“有用吗？”
“切！呵呵！”她破涕为笑，“都怪你！让我讲故事。你不提这个，我都不会去想这些事，浑浑噩噩的过，什么也不觉得了。”
她寥寥几句话，倒把我说得鼻子一酸。看来小薇的内心一直都在刻意躲避自己的以往和现在，而我让她不得不面对，面对她如此不愿去面对的自己。
“快吃点东西吧，饭菜都快凉了。”我把饭菜向她推了一下。
“你先吃吧，你在车上就饿了吧，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哈哈！我去洗把脸。”小薇说罢起身走下楼梯。
临窗的客人已经离开，服务生也早已把那张餐桌打扫干净了，此刻二楼只有我一个人。我把饭菜端到临窗的桌上，小薇说她喜欢这个位置。估计很难让小薇开口讲故事了，如果让一个女孩子讲她自己都觉得不堪的事，那简直太残忍了。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有这个想法。那毕竟是她的隐私，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秘密。
“说好了要喝酒的，刚才你都没买酒，不能让你太省钱了！”小薇回来了，身后的服务生搬了一箱啤酒跟上来。
我的血尿酸偏高，医生叮嘱不能喝酒，尤其是啤酒更不能碰，可是看着小薇倒酒的架势，是要一醉方休了，我至少应该陪她尽兴，算是一点补偿吧。
“今天我不给你讲故事，我只陪你喝酒。”小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不讲故事，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伤心。”我也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你凭什么不喝干？”
“我分两次，我老了，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先吃点东西吧，你也不能这样喝，伤胃！”
“不要脸！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小姑娘打酒官司，这才第一杯！”
“好好好！”我赶快喝干了杯中酒，又主动拿起酒瓶倒酒。
“谢谢你，搬到这个桌上来了，我喜欢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楼下的人。”小薇把窗子稍稍推开一点缝隙，冷风钻进来，饭菜上仅有的一点热气随风飘走了。
啤酒这个东西太神奇，空腹喝了好几瓶，饭菜一动也没动，我竟然不那么饿了。液体面包不是浪得虚名。
“服务员！再搬一箱啤酒上来！”小薇走到楼梯口冲楼下喊道。脱下的帽子和羽绒服扔在邻桌的椅子上，她此刻穿着驼色羊毛衫和膝盖有洞的牛仔裤，体态修长，身材火辣。
“你知道吗，小薇。我有高尿酸血症，俗称痛风。医生不让我喝啤酒的。”我一边倒酒一边说，像是告饶，又像是表明我舍命陪君子的仗义。
“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我陪你呢，原来是你陪我。严重吗？不会死人吧？那你少喝吧。”小薇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微醺的双颊已经泛红，额头上有青筋微突。我担心她会把自己喝趴下，到时候我还要送她回家，我也不知道她住哪。
“小薇，你也少喝吧，至少吃些东西再喝。年轻也不能糟蹋自己身体。”
“我糟蹋我自己已经好多年了。”小薇伏在桌上，看样子已经不胜酒力。
服务生上楼来把第二箱啤酒的钱结了，然后指了指我又摆了摆手，好像有话要给我说。我冲服务生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把羽绒服披在小薇身上，敲了敲桌子说：“我去楼下洗手间，你等一会。”
从楼下的洗手间出来，我找到那个服务生，他放下手里的托盘把我拉到一边：“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那个女的是个鸡，你别让她把你骗了。看你不像个坏人。”
“你怎么知道？”
“就是看着你不像找鸡的人。”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女孩是鸡？”
“她有段时间常来这里吃饭，每次带的人都和她搂搂抱抱的。她还偷过人家的手机，也奇怪，偷了手机从窗口扔到楼下去了。把那个客人气得半死。”
“还有别的吗？”
“没了没了，就是提醒你一下。”
“谢谢。”我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他就去忙了。
我回到二楼，小薇还趴在桌子上，嘴角有口水，眼角也有泪水。偷了人家手机又从窗口扔下去摔坏，那还能叫偷吗？
啤酒是一箱六瓶的，第二箱还剩下三瓶，两个人喝了九瓶啤酒，小薇至少喝了五瓶多。我吃了些已经凉透的饭菜，点燃一支烟，靠窗有靠窗的好处，烟雾从窗缝钻出去，随风飘散。
“给我一支烟。”小薇从迷蒙中抬起头来，我拿出烟递给她。
那天晚上，小薇说的话不多，我只记得她不停地喝酒，最后把我的大半盒烟也抽光了。送她回去的时候，到了一个很旧的小区门口，她就下了车，执意不让送她进去，我看着她的背景已经有些步履瞒姗了。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和小薇见面。
此后三天没有小薇的消息，我也没联系她。我感觉永远都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了，她在竭力逃避，我又何必苦苦相逼？
第四天早晨，我起床后打开手机调到有声状态，却发现有几条信息，除了公号推荐就是朋友圈更新提醒，只有一条是私信，是小薇发来的。
“怎么不理我了？嫌弃我是酒鬼烟鬼？还是埋怨我没给你讲故事？”
我马上回复道：“没有埋怨更没有嫌弃，就是怕又惹你伤心。”
等了一会，没有回音。我就去洗漱、吃完早点去上班了。直到下午两点多，才收到小薇的信息。
“我决定把我的故事写出来，你看着有用就写进你的小说里。当面给你讲，我真的讲不出口。而且我觉得写出来可能更完整。”
“那就太好了，只是你不要太勉强，哦，另外，我会给你酬劳，就算是我向你约稿吧，给你稿酬。”我兴奋起来。
“去你的！我已经卖了自己，可不想再把这些往事再拿来卖钱。”
“这不一样，小薇，你的经历写出来，让读者读了，他们会经历他们不曾经历的，体验他们不曾体验的，这对读者来说也是一种获得。你应该得到报酬的。”我很感动，我为我自己说出这番话而感动，也为小薇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感动。
春节期间，每天都收到小薇发来的文字，有的短有的长，有时细致有时粗糙，有叙述也有议论。能明显看出她是挤时间写的，或者想到什么随手写下的。看完之后，我意识到，小薇是读过大学的，文笔还不错，甚至有自己的特点，我决定只对这些文字做些整理，力求完整、力求原貌，只是对某些过于负面的情绪宣泄和过于细致的交易过程描写做一些删改。删改完，发回给小薇，征得她的同意后，直接把这些文字公之于众。小薇说，她会来看的，并且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