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

犯错

      她坐在我对面很自然地说着她的新老公，她脸上化了淡淡的妆，身上穿了一件我熟悉的旧袄。好久不见，她似乎胖了一点。

      她嘴里说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陌生的姓，陌生的名。却是她老公。

    多年的老友，这个名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们很客气地寒暄，彼此打趣。她还像以前一样爱说笑，爱赞美生活中的一切。她的嘴还是停不下来，说起她的新老公以及她老公的亲戚朋友也是滔滔不绝。这让我不禁有种错觉，好像我和她从来没有断过音讯。

      我们友好的假象一直维持着，直到我开始问她问题。

      我问她，“为什么在家不接我的电话？”

      她说，“他的女儿和你一样的名字，所以他一听这两个字就比较敏感，我怕他瞎想。”

      我又问她，“你的儿子和你们一起住吗？”

      她说，“他们两个三观不同，没法交流，所以我让儿子住到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家里去了。”

      我说，“他对你好吗？”

      她说，“还好，就是喜欢跟着我，我走哪里他跟哪里，我去山庄上班，他也跟着。”

      我又问，“他是个什么人？”

      她说，“区法院的离休干部。”

      “哦，那应该有点文化，那为什么还那么狭隘多疑？”

      她说，“他身体不太好，有很严重的糖尿病，所以有点怕管不住我。”

      我听她这么说，这么久压在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我冲她发脾气，“你在干什么？几十岁的人了，以为自己捡了个宝，实际上呢，一堆屎！那么急着结婚，还对我们都保密！”

      她答非所问地安慰我，也像在安慰自己：“儿子到他姐姐那边去挺好的，他姐姐很喜欢他。”

      我更火大了，“你把教育儿子的责任交给一个他同辈的姐姐，自己松快了是不是，这下你们可以双宿双飞、伉俪情深、白头偕老了是不是？”

    “其实我跟他说不上话，他的观念跟我们不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可以离婚吗？”

    “刚结就离不太好。”

      两年前，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的，那是当年她做出的最重大的决定。

      她迅速跟一个男人领了结婚证，打了她男友和我们这些朋友一个措手不及。她男友一怒之下，准备要回自己买的车，后来想到她这些年的陪伴，也就算了。只是感叹她原来可以这么无情无义，不免庆幸自己还好没有把她娶进门。

      接着她就从我们相熟相知的世界消失了，直到一年后的今天她发信问我在不在家。

      憋了这么久，她终于憋不住了。道理都懂，却还是过不好一生。我为她犯愁。

      过成这样怎么办？

    “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当时看他那么多女人追，而他就喜欢我，以为自己得了个便宜，再说男友这么多年，也没有打算和我结婚，再等下去，也一样没有结果。”

    “别找这些理由，你就是功利心作遂。”

      她突然失控，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人不伤心不掉泪，这两年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婚姻是大事，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结婚是小事，以为如果嫁得不好，就离了再结，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真是幼稚荒唐。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选的是一条暗淡无光的路，这条路将牵引她过一种自己完全不喜欢的生活，她做决定是否会慎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