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第七章）
第七章
伤人的保安到最后也没审出什么来，他一直说自己就是为了钱。
秦志戬在单向玻璃外看完预审摇摇头，“扔看守所去吧。”他对王励勤说，“问不出来了。”
干了这行多年，他知道什么人能交代，什么人不能。显然对比面临的刑期，这个保安交代出真实情况来，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师父，是不是杀神那儿？”王励勤轻声问。
秦志戬又摇摇头，“我也怀疑陈玘他们弄的，但如果是他们，为了什么呢？这么做，能达成什么目的？”
自己跟马龙他们都在现场，但嫌疑人目标明确，在整个犯案过程中，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不利。
秦志戬眉头紧锁，怎么想，都想不通。
头胀痛了起来，他屈着食指用关节顶住太阳穴，“我回去再想想，你通知马龙他们三个，今天都给我留在局里，谁也不许出去，晚上就住办公室里。”
王励勤点了下头，在秦志戬出去以后，赶紧给那三个发消息。
“都在那儿呢？师父让咱今天必须留在局里。”
第一个回消息的是许昕，“楼下奶茶店，十分钟就回来，你们喝奶茶吗？我请。”
六七分钟以后，张超也回了语音，说自己跟朋友在吃饭，已经买单了，这就回。
马龙一直没回消息，王励勤给他打电话，手机关了。
“没事儿，他今天又抓人又带着受伤那个去医院，折腾那么长时间，估摸在家睡觉呢。”许昕吸溜着奶茶，手里还抓着块儿红豆糕。
“我去他家看一眼。”张超本来也没当回事儿，但看王励勤脸色不好，把电子烟放进裤袋里，抓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走。
“大超儿戒烟了？”王励勤纳闷儿的问，张超烟瘾不小，师父说了多少年，也没见他戒过，最近怎么转性了，开始抽电子烟。
“戒了吧。”许昕满嘴都是红豆糕，难为他还能说清楚话，“他抽那个电子烟是品牌的，烟弹算下来比烟还贵，舍得买这么贵的玩意儿，那还能不戒？”
马龙这会儿真的在家，但，不是一个人在家。
张继科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马龙的浴袍。马龙扫了他一眼，脸上红了红。
“最近忙，没，没顾得上买。”
浴袍顶多五成新，一边口袋因为马龙总用来揣手机，所以边缘扯开了口，带子也皱皱巴巴的，好在上周他休息的时候洗过，旧，但是干净。
“你喜欢这个颜色？”张继科完全不在乎新旧问题，他甚至没想是不是干净，马龙给他拿过来，他就穿上了。
“昂~，是的，我好容易才买到紫色的男士浴袍。”马龙看他没嫌弃，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张继科坐到马龙身边，手上的手臂袖子卷到小臂上，纱布沾了点儿水，伤口的血迹渗到了外层。
“我给你重新包一下吧。”马龙想去找医药箱，人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张继科按了回去。
“有点儿疼了。”把人压倒沙发上，张继科边亲马龙边撒娇。这还是第一次，他对着师父和皓哥以外的人撒娇。但他很享受马龙为自己着急的样子，甚至还想利用马龙的心急，给自己讨一点儿好处。他觉着，自己对马龙有些上瘾了。
“家里有止疼药。”马龙手臂虚虚的环着张继科，放任着他的亲近。
“嗯，不用吃药，我有更好的办法。”
连续砸了快十分钟门，张超都想打电话让许昕送钥匙了，马龙才把门打开，而且开门以后还不让自己进去。
“不是，你……”他本来想推开马龙进去，手刚搭上马龙肩膀，就想被火烧了一样赶紧撤回来。
马龙用身体挡着门缝，“我，我睡觉呢，啥事儿？”
“师父让咱都回局里，今晚在局里睡，你，你那啥，你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张超说完掉头就走，进了电梯以后才缓过神来。
他坐进车里拿出电子烟吸了两口，笑了一声开始打电话。
“干啥呢？”
“我没事儿，找你闲聊。”
“你听我说完再睡，耽误不了多大一会儿。”
“就我有个师弟，一直没对象。”
“你猜怎么着？”
“猜猜呗 。”
“行行行，你不猜我告诉你。”
“我刚才上他家，结果他堵着门不让我进，那脖子上，啧啧啧。我跟你说，他对象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什么叫猥琐？我这不关心他成年生活吗。”
“不是，郝帅，你再笑话我一句试试？”
“我单身狗你是啥？”
“哎我去。行，你等我忙完这两天，咱俩找个地方单喝，谁喝趴下谁是狗。”
郝帅放下电话吹了声口哨，美滋滋的把吧台上的钱一张一张收起来。
“我就说狼崽子没回来是叼肉去了吧，你们还不信。”
他把钞票甩出声儿来，满脸得意，“还赌不赌了。”
才从二楼下来刚才没加入赌局的王皓陈玘对视了一眼，王皓摸出陈玘的钱包拍在吧台上，“赌啊，咱就赌，你这块肉，什么时候被人叼。”
“我还早着呢。”郝帅撇嘴，“倒是你跟陈玘刚才关门聊了那么久，现在，用不用贴点儿膏药。”
眼瞅着肖门这些没正经的家伙又要吹口哨的调侃自己，王皓转身利落的一拳打在陈玘侧腰上。
陈玘没敢躲，就那么接着了。
“我腰没事儿。”王皓笑了笑，“给玘子贴吧。”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陈玘，陈玘自己觉着丢人，直起腰来吼了一嗓子。
“老子这两天乖得很，你为什么揍我？”
“哦？”王皓冷笑着，“你以为科子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揍他了？”
秦志戬在办公室来回踱步，里间马龙张超许昕三个家伙没心没肺的睡着，王励勤在外间支了两张行军床，在秦志戬再三催促下，也合衣睡着了。
肖门肯定是为了复仇来的，但到现在还没出手，是有所顾忌，还是已经开始部署了呢？
秦志戬烦躁的拿出抽屉里的香烟，站在窗口位置抽。
烟雾从眼前飘起，恍惚间，他想起来一些自己并不想再回忆的东西。
“我跟你说，我以后肯定是最好的警察。”
“那老子就是最牛逼的黑社会大哥。”
“那我要抓你怎么办啊？”
“咱俩好兄弟，你才不会抓我呢。”
“嗯，我要抓你，也会正大光明的告诉你，咱俩就当决斗，输了就认，怎么样？”
“行，击掌为誓。将来真有那一天，一定正大光明的来。”
回到别墅的张继科心情很好，他进门先让周雨把前两天买的手办送到自己房间，接着又问房子找好了没有。
“找好了。”周雨给他看手机里的图片，“就在马龙的小区，他对面楼。但是哥，你可想好了，那一片儿住着的，基本都是警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皓脸色不大好看。
张继科把手上的手往身后藏，但今天为了缝合包扎，他半个袖子都剪了下去，现在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
“没事儿吧？”陈玘问。
“缝了几针，没事儿。”张继科凑过去跟王皓撒娇，王皓坚持了不到两分钟，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赶他去睡。
陈玘等张继科上楼了，也蹭到王皓身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来，打开给王皓看。
“乐乐，我给你新买了对儿袖扣。”他从盒子里捏出一只来给王皓看，“也是蓝宝石的，但这个更配你的衣服，跟科子一样的那对儿，就别带了。”
连着抽了多半夜的烟，早上秦志戬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马龙许昕张超都察觉到了不对，他们仨交换了眼神以后，先是嘻嘻哈哈的陪着师父吃了饭，又磨着师父去睡觉。等都安顿好了，张超背靠门，许昕马龙一左一右的给王励勤夹在中间，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就知道这么多。”王励勤实在扛不住，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马龙脑子灵，他听完这些盘算了一会儿，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师父这么忧心，我估计肖门杀神是来寻仇的。”
他拍拍许昕的肩膀，“大昕，你去局里档案室找找，看看有没有跟肖门有关系的资料。”
“我找可以，但我级别不够，有些档案，不是能随便借阅的。”许昕抓抓头。
张超吸着电子烟出了个损招，“咱师父不睡觉呢吗？给他印章偷出来，给你随便儿写俩字盖个章，就说他批的。”
印章在秦志戬办公室抽屉里，抽屉是锁上的，钥匙除了秦志戬腰带上那串儿以外，王励勤，有一套备用的。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王励勤，王励勤叹口气把钥匙扔到桌上，“挨骂你们仨别想跑。”
张超乐颠颠的跑去偷拿印章，马龙琢磨了一下，又让许昕给自己找拍卖会的全部监控视频。
“我仔细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整整一天，许昕在档案室查资料，马龙在自己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的查看视频。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拿起手机想订个外卖。
巧得很，他才抓起手机，张继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龙，晚上有事儿吗？”
“昂~，没有。”
马龙按下了暂停键，开开心心的接电话。
“那今晚我请你吃饭，然后，我有惊喜给你。”
张继科低沉的声音里都是笑意，马龙想着他笑得样子，红了脸。
“好的。”
“那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半个小……”马龙看着电脑屏幕屏住了呼吸，他原本是想看一下电脑上的时间，但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里王皓的手腕上。
“半小时是吧，好，我准时到你单位门口。”张继科没多想接了话。
“好的。”马龙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只是个巧合，他要再求证一下，“继科儿，我等你。”
本来也没打算认真跟陈玘生气太久的王皓被那对儿袖扣哄好了，他下午就跟陈玘出门找了一家成衣店，换上了新袖扣。
“还是这个好看吧。”陈玘得意的捧着王皓袖子，“乐乐，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他跟继科打听到了一家特别棒的饭店，乐乐肯定喜欢。
“你注意点儿，这是在外面。”王皓抽回自己的手，“认识你杀神的可不少，都说你跟邱贻可一对儿，跟我拉拉扯扯的像什么？再说了，我得保持我军师的神秘感。”
陈玘摸摸鼻子，乐乐说的有道理，费劲心思布下的局，不能因为自己一时不谨慎露底。
他咳嗽了一下，冷下脸，淡淡的扫了一眼王皓，偏偏头，语气轻浮中带着几丝戾气，“我们去吃饭。”
“好。”
王皓满眼都是赞赏，眼前这个陈玘，正是当年初见的模样。
马龙心里有事儿。
张继科跟他见面不到几分钟，就断定了这点。
今天马龙一直回避自己的触碰，吃饭时候，也总是走神。
“怎么了？不怼你胃口？”张继科夹了一筷子牛肉，不应该啊，马龙的口味他很清楚，这家店是自己精心挑选过的，马龙一定爱吃。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看了一天监控视频。”马龙半真半假的撒着谎。
“那，我就得提前拿出惊喜来了，看看你会不会精神起来。”张继科起身往外走，手办放在车后备箱里，本来是准备晚上的时候拿出来，顺便勾马龙在自己新弄的房子里留宿。现在看马龙状态不好，他没了那些心思，只想尽快拿出来，让马龙开心一下。
用力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马龙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的调整自己状态。
他盘算着一会儿回到家先要把继科儿上次丢在家里的半只袖子找出来，然后拿到局里去仔细比对，看看是不是跟王皓的一样。
如果是……
马龙摇摇头，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是假设，他不能，也真的不想，怀疑张继科。
许昕趴在奶茶店的吧台上，第一百二十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博儿，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你烦不烦？问了多少次了都。”
“那你想找个男朋友吗？”许昕问出了一个新问题。
“不想！”方博回答的依旧果断。
“如果你想找男朋友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这个忙。”
“滚蛋！”
方博气哼哼的把手里的红豆卷放回烤箱里，神他妈勉为其难。亏自己一下午热得要死在这儿烤红豆卷，手上还烫了俩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