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便是年
和身边大多数的人不同,我的家庭组成较为特殊。妈妈是生长在西北的爽快女人,爸爸是来自江南的睿智男人,这两种地域差异较大的人结合在一起的不和谐,除了日常的饮食之外更为突出的当属过年了。
我爸在十几岁时只身一人来到西北,不久便认识了我妈,生意做到了这里,家也就安到了这里。此后的几十年里他也只是过年才回家看看。而我们兄妹几个也是偶尔跟他回浙江过个年。
说起过年,南方的年和北方却是有很大差异的。电视里那些过年贴春联,敬拜各路神明的场景都是北方的风俗,在浙江是没有这些讲究的。只记得小时候回家时伴着十二点的钟声,烟花便把黑夜点亮了。小时候觉得这大概就是南方仅有的年味。可是对于离家在外的游子要欣赏这年味也是很不容易的。
那时候交通不比现在,年关将近,火车站广场上人山人海,候车室里人们摩肩接踵,翘首以盼,因为那时候晚点好像是及其平常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爸爸带我和哥哥回浙江,很不凑巧的遇到了列车晚点。本来是当天晚上六点多的火车,可是广播一次次的通知发车推迟,人们的心情从期待变为无奈从无奈变为焦急,再从焦急变为气愤。第二天中午,候车室里情绪发酵至顶峰,数百人一遍一遍齐声高喊“k###,我们要回家”,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火车来了,那一刻人们欢呼雀跃。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欢呼声不单单是因为等了好久的火车终于来了,而且盼了好久的回家终于近了,念了好久的亲人终于要见了。这大概才是过年最大的意义。
是啊,回家就是年,也不用去在意过多的仪式。
相对于跟爸爸回浙江,更多时候,我是在外婆家过年的。年三十的下午舅舅就会把年夜饭要吃的菜都备好,等我们去了就开始热热闹闹地张罗。我们围坐在火炕上,等着舅舅端来可口的饭菜,期间跟外公外婆聊聊身边发生的趣事,而外公外婆最擅长的就是不厌其烦的跟我们讲舅舅和妈妈小时候的丑事。
电视机里是丰富多彩的春晚节目,台下的观众鼓掌喝彩。电视机外是其乐融融的热闹景象,餐桌前的我们哈哈大笑。
在聊了好久之后终于听到李谷一的《难忘今宵》,在笑了好久之后终于拿起炮仗噼里啪啦地把天空吵醒。放完烟花炮竹,我们端起大碗,张大嘴,伸出手,吃着饺子说着“恭喜发财”……
舅舅手里的钞票还是紧紧地攥着,他说,要压岁钱就要先压水,我们挤在水井旁不肯离去,那一刻似乎水井里储存的不是井水而是钞票。外公外婆被我们幼稚的行为逗得直乐,叮嘱我们别冻着。这一夜就在这欢笑声中睡着了。
后来,外公不在了。舅舅家的年似乎也少了一些味道,再去过年总觉得是一种习惯和仪式,至于欢笑好像在外公的离开后变成了沉重。
去年我们一家都回浙江了,回家之前我去外婆家跟她拜年和告别。她微笑着说,挺好挺好,那什么时候再来?挺好挺好……
外婆恍惚的样子让我明白,过年就是见到平日因忙碌而很少相见的人,过年从一个节日变成了一种期盼,因为只有你在身边才是年啊。
刚放假不久,我张罗室友聚会,时间,地点,我一个一个发消息去询问,再一遍一遍的整个信息,终于落实。这场聚会从策划到执行,越投入去操办,越期盼它的到来。
多人聚会要权衡的很多,可我们都同意相聚是为了这个人而非去哪个地方看什么风景。我说,不如去追忆少年时光吧,她们都笑了。敲定时间后,第一时间买了车票,说要去会小情人,朋友圈便炸开了锅。
我有一屋子的情人,她们陪我走过最后一段质朴的时光,给我从学生到步入社会的勇气,给了我缤纷多彩的见识,最重要的是给我真挚动情的友情。这样重要的人,我当然要在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去见见啊。
长大了才知道过年的假期原来只有七天,而七天怎么够让我们好好相见,七天怎么能让我们把节日过成想念?趁着过年相见,因为相聚才是年。
谢尽浮名更无事,灯前儿女话团圞。亲爱你,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