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刀》·第一卷 铁城刀歌·第二十八章: 好自为之
秋芷萱还是靠着桌子，似乎已经熟睡，而陆展，却还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叶寒衣就坐在那里！
他在喝茶，茶是店小二刚刚端过来的，如此之情景，那个有些黝黑的店小二，却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对于此等之事，想来已是司空见惯。
秦时朝就在叶寒衣的不远处，认认真真的站着，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对于一切，他都好像视而不见。
“西湖上好的龙井，你不准备喝一杯？”叶寒衣淡淡的说道，说不出的儒雅。
颜城笑了笑，坐了下来，端起已经斟好的茶，一饮而尽。
他没有去看叶寒衣，没有去看秦时朝，甚至是秋芷萱，他都没有看上一眼，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眸子，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
“茶需要品，如此喝，是分不出好坏的！”叶寒衣就像是一个茶艺大师一样，给他说着茶的喝法。
颜城笑了笑，道:“不论怎么喝，终究是喝了。”
叶寒衣笑了笑，道:“茶，自然是要慢慢喝的。”他的眸子，忽然放在了颜城的身上，变得有些凌厉:“就像是杀人，总要慢慢杀的！”
他明明是在说杀人，可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变成了一件无比高尚的事情，似乎被他杀死，也是一种乐趣。
颜城笑了笑，道:“城主杀过很多人？”
叶寒衣的手，忽然停顿了，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这才缓缓的说道:“身在江湖，自然是要杀人的。”
语罢，还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仿佛很是无奈。
颜城道:“城主今天是准备杀了我？”
叶寒衣笑了笑，轻拂衣袖，一边斟着茶，一边说道:“铁城最近的风声，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满满一杯茶，刚好齐杯沿，没有少一滴，也没有溢出。
推到了颜城的面前:“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就连小七也败了，所以，我来了。”
所以，我来了！
这就是叶寒衣的骄傲，也只有他，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颜城并没有去喝那杯茶，而是笑了笑，道:“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王铁匠为什么会死？而城主，又为何把他的死，看得那么重？”
叶寒衣道:“因为他是王铁匠！”
这个解释实在是太过于天衣无缝，以至于根本让人无法反驳。
颜城笑了:“难道城主也相信那句话？”
他说的当然是铁城难得沸沸扬扬的那句话:断刀现，铁城乱！
叶寒衣看着他:“我为什么不信？”他说得很优雅:“既然有人想让我找到你，那么，我便来找你。”
颜城对着面前的茶杯，沉默，很久，他才开口:“所以，城主知道，王铁匠是自己杀了自己？”
叶寒衣笑道:“因为他知道，断刀的下落，我不可能置之不理。而且他也认为，你一定可以杀死我。”
颜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他错了！”
叶寒衣道:“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算你有断刀在手，也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颜城的目光，终于放在了他那张儒雅俊秀的脸上:“就算如此，我也不得不来。”
叶寒衣道:“但是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去城主府的。”
“所以，你才决定到这里来？”
“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叶寒衣十分优雅的品了一口清茶，道:“问吧，该告诉你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颜城轻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是天下最快的剑？”
“是！”
颜城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十二年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叶寒衣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现在还活着。”
“城主是不是很失望？”
叶寒衣微微笑道:“并无失望，只是增加了些许麻烦？”
颜城笑了笑:“城主不妨再麻烦一些，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叶寒衣并没有拒绝他。
“我是谁？”
我是谁？这是一个永恒的命题，自己问别人，我是谁？这岂非是一个十分荒唐十分好笑的问题。
但是颜城没有笑，他问的很认真，比前面两个问题都还要认真。
叶寒衣也没有笑，他也很认真。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我并不会告诉你。”
颜城忽然笑了:“城主难道还怕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
叶寒衣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还没有死。”他看着颜城，缓缓说道:“既然你没有死，那么，我就不能告诉你。”
颜城哈哈大笑，忽然站了起来:“那就请教叶城主的快剑了。”
叶寒衣也缓缓站了起来，道:“如果，今天你的那一刀没有用出来，我确实会有些麻烦，既然你已经用了，那么你就已经败了。”
“既然败了，那就必须死？”这是叶寒衣说的话，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动。
怪老头儿已经不见了，秋芷萱也不见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颜城和叶寒衣都知道，但是他们还是走了。
在这里，能留下怪老头儿的，可能也只有叶寒衣了，但是，他却不能出手。
虽然颜城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颜城却绝对是一个麻烦，天大的麻烦。
所以，面对这样的麻烦，就算是叶寒衣，也是分不开心神去做其他的事情。
两个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在那儿静静地站着，还未交手，战火却已然燃起。
刀，忽然出鞘，没有任何的征兆。
就仿佛，断刀，原本就没在在鞘中。
叶寒衣说得对，现在的颜城，在今天已经砍不出那一刀了。
他也明白了，行小七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他出刀的。
断刀劈下，却停留在了叶寒衣的面前，再也近不得分毫。
叶寒衣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儒雅而不失秀气，只是轻轻伸出右手，屈指弹出，只听得漆黑的断刀发出一声嗡鸣。
颜城的整个人，就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在了酒楼的墙壁之上。
下一刻，断刀再次出现。
叶寒衣每次的动作都不大，而且还很是优雅，但是，颜城的每一刀，都被他轻轻松松给档了下来。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颜城毫无意外的再一次摔在地上。
“你不出剑，也杀不死我。”
“的确！”叶寒衣微微笑了笑，手中忽然就多了一把剑，窄如柳叶，亮如寒光。
“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见过它了。”他看着手中的剑:“所以，你是幸运的。”
手伸出，手中的剑就刺了过来。
颜城出刀！
断刀毫无意外，迎上了叶寒衣的剑。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寒衣的剑忽然之间就弯曲了，就像是一条蛇一样，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绕过了颜城的断刀。
这是一把软剑！
断刀快，软剑更快！
颜城的断刀还没有收回来，叶寒衣的软剑，就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停顿，仿佛一切都已经停顿。
“十二年了，你终究是逃不掉的。”叶寒衣似乎有些感叹:“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颜城没有回答他，他的眼神已经渐渐模糊，他仿佛能够感觉得到，血液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
叶寒衣笑了:“你就安心的去吧。”左手成掌，忽的就朝着颜城的头上拍了下去。
“十二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悠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了起来，就仿佛来自九幽！似乎是叹息，也似乎有几分无奈。
突然，从颜城的身后伸出了一只手，一只苍白如雪的手掌，迎上了叶寒衣的那只手掌。
顿时，一股大力袭来，叶寒衣不由得退了十多步，待他转过身来，颜城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还活着？这么多年来，他又躲在哪里？”叶寒衣很是震惊，一脸的不信，不住的往后退，颓然坐在了椅子之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一席黑袍，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已经包裹在了黑袍之后。看着叶寒衣，淡淡的道：“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就走，扛着颜城，慢慢消失在了这件屋子里面。
只是，门外还隐隐传来他咳嗽的声音，他似乎，伤得很重、很重，但是，叶寒衣还是不敢出去，还是不敢去面对那个人。
他就怔怔的坐椅子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他忽然哈哈大笑，再也不复刚才的儒雅:“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作对？”
整个酒楼，都弥漫着他歇底斯里的吼声，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秦时朝也没有！
因为，秦时朝已经不在了酒楼之内。
刚才他和黑衣人交手，已然容不得第三个人在场，所以，秦时朝是被他们的掌风，给震出去的。
“叶青衣，十二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的多管闲事！”很久很久，叶寒衣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摆在他面前的茶，上好的西湖龙井，也已经凉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