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
有一些人陪伴我们成长;有一种情怀萦绕我们心间;有一处故土期盼我们回归。
在我满一周岁的时候,被送到了三十里外的外婆家。在那里我度过了六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里有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有一起放牛割草的青草地,有夏天洗澡摸鱼的小水渠,有着无法忘却的美好记忆。
外婆家的房屋坐落于村庄的中央,紧靠着一条马路,一个小院占地面积大概有60平方米连着房子。房屋的朝向,坐北朝南,北面是正房,西面是厨房和一间牛屋,东面种着一棵枣树。那时的我,约摸五六岁的样子,枣树的高度大概跟我差不多。比邻居家枣树不知道矮多少,映像中我也没有吃过这棵枣树的果实,每次还是邻居家的小姐姐送给我她家的“蚂蚁枣”,长得细细长长的,吃起来味道甜甜的。长大后再也没有吃过小姐姐家的枣子,再也没能吃出那种带有难以忘怀的味道的枣子了!人总是慢慢学着长大,有些东西却离你远去。
进入大门面对着一间正房,格局是属于那个时代的烙印,堂屋里摆着一排组合柜,墙上贴着骏马图,但是外婆觉得还是毛主席的图片有意义,她坚持买来毛主席开国大典的挂图,她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要珍惜幸福生活,外婆说,不再“跑老日”了,不再怕日本人了,不用东躲西藏,能安心踏实的过日子就是最大的满足。每次听外婆讲述她们的那段艰苦岁月,我都看到外婆脸上泛着晶莹的泪花,用小手帮她擦干。
记忆中最深刻最喜欢的还是夏季,外婆他们都出去收割小麦,我一个人在家看门。我常常坐在院子里,从大门往外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和尘土飞扬。
有一天我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一辆牛车,堆着满满的一车麦秆,已经看不到驾驭牛车的人。牛车从马路上经过,一摇三晃的,突然一捆麦秆从车上掉了下来,我赶紧追出去喊牛车,也许是我声音不够大,也许是车跑得太快,只留下一团灰尘。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有点欣喜又有点紧张,赶紧把麦秆拖回家。等晚上外婆从田地劳作回来,她看到院子里堆着的一捆麦秆,就问我:“这麦秆是哪里来的?”
我指着外边的马路说:“是我在外面捡的,不知道谁家掉的?”我有点胆怯,就降低声音问外婆,“人家会不会来要回去呀?”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别害怕,拾金不昧,知道是谁家的咱们就还给人家。人家种粮食也不容易。”
晚上吃过饭她真的去打听失主去了,最后把麦秆还给了别人。外婆从来没给我讲过大道理,她总是用她的言行操守,感染着我,让我懂得要善良和珍惜劳动成果。
在白天,我们一群孩子就在村子里到处野。每次等大人们都扛着锄头,拿着工具去田地劳动后,整个村子变得格外清静,此时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们小孩子们。
我们会去村东头的李爷爷家转悠,他家的房子是低矮的土胚房,房子外面砌着一圈围墙,我们踮起脚尖,轻轻探头就能看到他家的桃树。
他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住在桃园里,说是桃园其实只有三棵桃树。春天花开时节,我们躲在院墙外欣赏桃花,微风吹拂,花瓣飘飘洒洒落一地,那是我们记忆中最美的风景,我们觉得人间仙境应该如此吧。
盛夏时节,一个个光鲜红润的桃子挂满枝头,向我们展示它的美丽,诱人的香味弥漫院子,惹得我们垂涎三尺。
有一天我们在李爷爷家围墙外观察,商议着如何去偷桃子。我们计划好,一个在外面负责放哨,然后其他的翻过不算高的围墙,摘完立马就跑。
我们几个正摘的起劲,突然李爷爷从房屋里出来了,他一看是我们在偷桃子,厉声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说完就来抓我们。我们一听吓坏了,扔下桃子撒腿就跑。我跑得最快,一口气逃到外婆家门口,转身一看,李爷爷追在我后面,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原来你是这家的孩子啊,我非要找你的家长理论理论。”
李爷爷很有耐心,他真的一直坐在门口等我的家长。我来回踱步,内心十分忐忑,期间不敢跟他说话。我怕他会向外婆告状,还要我赔他的损失。
天擦黑了,远远地看见外婆回来了,我也不敢说话。她看到坐在门口的李爷爷,热情地打招呼。李爷爷开门见山地说:“她是你的孙子吧,今天下午她跟一群孩子去偷我家的桃子,都还不是很熟,摘了那么多,浪费了太可惜了。”
外婆一听立马明白了,她赶紧满脸堆笑赔不是。
最后外婆说:“孩子小,不懂事,我们平时忙也没怎么管教,都是我们不好,你看着赔多少钱呢?”说完她看了我一眼,我在一旁急得眼泪直掉,是害怕也是后悔。
这时,李爷爷摆摆手说:“都是乡亲的,不是要赔什么钱不钱的,就是东西浪费了挺可惜。我看你的孩子,本质不坏,可要好好栽培,别荒废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啊,希望这次是个教训,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那天晚上,外婆送走李爷爷后,她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刚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吧,我也不责罚你,但是要自己警醒。我们大人上地干农活忙,你要学好,将来是要回去好好上学的,长大要有出息的,不能再天天云里雾里瞎晃悠。”
那个夏天,桃子依旧香甜诱人,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小伙伴们几次三番地约我去河里洗澡,我都抵住诱惑呆在家里看书,我内心深处明白“一寸光阴一寸金”,要有所收获,就有所舍弃。
后来到了上学年纪,父母接我回家,离开了外婆家,但是那个夏天却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很庆幸有外婆的爱和包容,指引我选择正确的道路,走向属于自己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