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我大爷的那点事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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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初漪
(三)贫下中农
我们这个家族,当时在外人看来,算是人丁兴旺的一族。我爷爷那辈人,亲叔兄弟8人,亲兄弟5人,我大爷总排行老三,外界人称三爷,我爷爷最小,老家人叫他老疙瘩。这五个兄弟,除了一个住在二三十里外,其他四个都在老屯住,一家兄弟,彼此照顾,成家立业,开枝散叶。轮到我父辈,亲叔兄弟就有13个了。用父辈人的话讲,这13个人都是一家人,一爷公孙。
老一辈人说,我们这个家,实际上是个破落大家。外来人,兄弟多,没有田地,会租一点地或靠着打长短工来维持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个家庭都面临着分家的命运。这种一分五,五分八,八分十三这种情形每个家庭都会经历。我们把分出来的一份,称为一股人。只要是娶了亲,就会分家另过。各自支起炉灶,平时就不在一个勺里吃大锅饭了。
我大爷做的那件事,涉及的就是他们那一股人。
我小的时候填各种表格,上面有成分一栏,我填的是“贫农”,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填,后来对这个有了深刻的印象,是因为我大爷的故事。
大概是五十年代,开始划分成分(那时我大爷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每个家庭都会把自己家是什么情况上报给上级派来的工作组,家里有没有自己土地、商铺,租不租地,自己是否劳动,有没有雇工等等。根据这些情况,工作组人员会把这个家庭划分为各种成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里面还会更细致的分,比如中农还会有上中农,中农,下中农(有没有点类似现在孩子打分:A+,A,A-)。
按上级的标准,我爷爷这五股人家,都属于贫农和下中农的行列,虽然整年里都在劳作,但最后也不过糊口。我大爷因为头脑活络,肯干,家庭状况比其他兄弟要好一点,所以当时被定为下中农。
知道这个决定后,我大爷急了,直接去找了工作组。
“咱这一辈子都在受穷,好不容易脱贫到了中,还弄个下中农! 咱不要上,不要下,中的溜的就成,帮我把下去掉吧!”
工作组人员和他讲了划分标准,我大爷说下不好听,还是要把它去了。工作组人员哭笑不得,来找他们的人都是希望把成分调低点,第一次遇到要调高的。
我大爷这是穷日子过够了,所以觉得在成分上不能含糊,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下中农的下字被划掉了。由下中农变成了中农,在划掉的那一刻,他不知道已经改变了子孙的命运。
我看了一些过去的政策。
从1950年冬季开始,一场大规模的土地改革运动在新解放区农村广泛展开。在土地改革运动中,中共中央规定的土地改革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是: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有步骤地有分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农业生产。
实际上,我大爷他们一股,最多也就是雇农。这样一来,在土地改革中,他不是被依靠的对象,而成了被团结的对象,多少带点落后分子的味道。
据说,我大爷他们一辈人的其他三个兄弟是去了黑龙江,黑龙江那时地多人少,开荒种田,辛勤经营,后来定成分的时候都成了大地主。
在那个年代,高成分带给他们的不是高人一等,而是各种各样的排斥,关于读书,关于参军,关于娶妻等等。那时的农村,20岁结婚很是正常,但我父亲的发小娶妻却是三十岁左右了。就是因为成分是富农。在当时女孩子找对象一定要找个根红苗正的才放心,地主家的女儿当时不要说嫁人,多给嫁妆都没人敢娶啊!
所以父辈人提到我大爷,对他自己要来的中农,常常会“唉”,我大爷一定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成分会给子女后代带来什么。虽然时代潮流在变,成分论早就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但至少影响了半个世纪的中国。
我大爷经历了战争混乱的时期,经历了各种苦难,终于迎来了自己做主的时候。他没有读过书,但人很聪明,虽然在老家有一些声望,视野还是受局限,终究看不到后来的形势,不然,也不会自己要来一个高成分。他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富足的,他渴望着这个家族能够有光宗耀祖之人,所以,他才会对祖宗选的坟茔地“砚台之地”心存敬畏,期待着“读大书”的人出现,他拼劲了力气做好了他能做的一切,其他,就留与后人。
(今天是清明节,我无法回到砚台之地,在这里缅怀一下。无论天涯海角,总有一天,会落叶归根。如果祖上在嘉庆四年之前居住在山东省青州府安丘县秦家庄的秦氏家族可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