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行

却说不动明王三人趁乱突围，直奔出城，又行了约莫十余里，一个人影从路旁闪出，同样带着狰狞面具。那人出现之后立刻反身朝一旁小路疾驰而去，不动明王三人亦不搭话，紧跟而上。路上那人又变换了几次方向，最终到了一个藏在山腰林中的破落古庙。

不动明王等人进得庙里，终是松了口气。众人还未及坐下休息，领路之人便欲离开。不动明王开口道：“老四，辛苦你了。你受伤了吧？”

老四已走至门口，背对众人。闻言忽的停住，却无半点反应。不动明王继续问道：“伤你的可是暗中潜藏之人？”

沉默了许久，那老四终于点了点头，随即跃出大门，隐入无边黑夜之中。

待得将手中尘儿搁到一边，夜叉道：“这个老四真是怪脾气，竟然跟老大你都懒得开口，不知道还把谁放在眼里呢。”言罢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最奇怪的还不是他。我们号称五大明王，可这二哥却是从来未曾现过身。老大，你说老实话，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不动明王淡笑道：“适才若没有老二在暗中牵制，单靠老四一人我们是没法安然无恙的突围的。如今他仍有任务，待得事成，你自然有见他的机会。”

军荼利在一旁并未插话，只一心看着怀中的佳人。李雪棉一夜未眠，又加上适才受到惊吓，如今已靠在军荼利的怀中睡着了。

看着军荼利专心致志的抱着爱侣，不动明王轻声道：“三弟，此处可确保安全。你与弟妹安心休息。待得明日便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夜叉闻言，正欲插话，却被不动明王伸手阻拦。只听不动明王又道：“此次行动本欲生擒高人，既可断了穆老鬼求画之图，迫他退去尚书之位；又能顺势得到高人手中那卷佛祖画像，一举两得。不曾想却反遭人算计，落入圈套。是愚兄的计策不够周全，让各位兄弟犯险了。”

军荼利平淡却绝决的说：“大哥，此次行动皆受小弟私事所累，一切本该由我来承担。你放心，待得小弟安顿好了雪棉，三日之内，必擒那高人！”

夜叉讥笑道：“还‘三日之内，必擒高人’，你以为你是独孤城的那个怪物啊。如今无论穆府之人还是那高人，已然都是惊弓之鸟。即便我们五人再次一起出马，能全身而退已非易事。就凭你一人，哼，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军荼利瞪了夜叉一眼，夜叉却浑不以为意。

“夜叉，怎能如此对你三哥说话。”不动明王略有责备道。随后又对军荼利道：“夜叉所言非虚。老四留下了明王令，让那高人暂时不敢妄为；而穆老鬼老奸巨猾，在没弄清楚高人将佛像藏在何处前，还是会以求其作画为借口来稳住他的。如今穆家上下必定严防死守，力求三日之内将高人平平安安的护送入京。故此，擒高人一事就此作罢，不得再多言。”

军荼利闻言一愣：“可是……”

不动明王笑了笑，打断他道：“愚兄明白，此事之过虽不在你，但若不让你做些什么，你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的。既如此，这小童便暂时交予你看管。待得太后六十大寿之期一过，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放了他。如何？”

军荼利皱了皱眉，旋即点头。

不动明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了看他怀里熟睡的佳人，轻声道：“如此甚好。无论如何，弟妹甘愿舍弃一切随你浪迹江湖，此心至诚。你定要好好待她。”

军荼利眼睛一亮，看着不动明王狰狞鬼面下真诚的双眼，用力点了点头。

不动明王又看了眼角落里的尘儿，回身对夜叉道：“我们走吧。”

目送二人离去，军荼利轻轻取下了面具，满目柔情的看着怀里的佳人，目光似乎一刻也不愿离开。

“原来你这么年轻啊，还以为你们都是老妖怪呢。竟然用五大明王的名头当称号，啧啧……”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话音尚显稚嫩，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军荼利猛的转头，只见适才还被制住穴道躺在角落的小童已然盘腿坐起，手撑下巴，正在看着自己摇头。

“夜叉应该制住了你的各大穴道，你怎么又能动了？”军荼利平静的问道。小庙中却似愈加凛冽。

尘儿闻言，活动了一下手脚，轻松道：“小子不才，在罗汉堂偷练过几年功夫。不敢说拳脚过人，自冲个穴道还是做得来的。”

见得军荼利依旧冷冷的盯着他，尘儿却也不以为意，轻声道：“我叫箫逸尘。我能感觉得到，你不是坏人，只是太紧张你怀里的女施主了。适才听你们说要抓然儿，虽然没抓着，但尚书似乎也不是好鸟，所以然儿应该还处在危险之中，是吗？”

军荼利依然沉默。

尘儿接着问道：“不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

“入京。”似是感觉到了尘儿的诚意，军荼利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重如泰山。

尘儿闻言，伸了个懒腰，道：“然儿最后也会到京城，既然你要抓他，我又想救他，看来你我此路要同行咯。”似是想到了什么，尘儿又笑着道：“果然如可嗔所言，还是这样的江湖有意思嘛。”

军荼利深深看了眼尘儿，便又回头看着怀里的佳人，沉默不语。

却说另一边，穆悲峰正独自站在一间整洁宽阔的庭院中，双手负背，似在沉思。

身后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听得一个恭敬的声音道：“子沓见过父亲。”

穆悲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次子，忽的又想到了几年前离家出走的长子，不禁暗叹。随即立刻调整了心绪，问道：“前辈已经安顿好了？”

“父亲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嗯...”似乎想起了什么，穆悲峰皱了皱眉头，道：“今日是何人带队，如此包围仍能让人安然逃脱？”

“回父亲，今日带队之人是府内亲兵赵柳，所部因近日远离前线，皆有懈怠。其人现已驱逐出府籍，同其部下一起调入前锋营。其家属皆已安置，还请父亲放心。”

穆悲峰欣慰的笑笑，拍拍穆子沓的肩膀，道：“你做事，我放心。对了，子沓，你可查明今日那所谓‘明王’，到底是何来历？”

穆子沓恭敬道：“正要禀报父亲。五大明王，是江湖上最近风头最劲的五个年轻高手的称号。即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与金刚夜叉明王。至于他们身后的背景……”穆子沓顿了顿，方才一字一顿的道：“据说，与六道有关。”

穆悲峰闻言一愣，随即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六道圣教，竟敢如此猖狂，视我朝威严如何物？若不好好教训，还让人以为我朝无人了呢。”

穆子沓微微一怔，随即恭敬道：“子沓明白了。”

却说不动明王和夜叉二人离开古庙，在山路上从容前行。

走了半晌，夜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老大，为什么当时放弃了抓那个所谓‘高人’的大好机会呢？”

“那时我正欲出手，却忽觉一丝不安。那个高人绝不可小觑。如今虽未抓得他，但得老四警告，相信穆老贼一时也难以如愿。”

不动明王言罢淡淡一笑，道：“你一定还要问，为什么要让老三单独行动，还把小童交给了他吧？”

夜叉嘿嘿笑道：“老大英明。”

不动明王道：“那个小童亦非凡人，相信你也发现了。他与老三携手，至少能牵制住穆子沓。”顿了顿，又道：“更重要的是，穆老鬼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向圣教下手。那样，即使我们什么也不做，他这个尚书也做不了多久了。如此坐山观虎，岂不正是你我之所乐见？”

夜叉暗自想了想，笑出了声：“哈哈，老大就是老大，借刀杀人，厉害至极。”言罢，想起了什么，又道：“小弟也是时候回去了。不知大哥此去有何打算？”

不动明王望着如钩残月，轻声道：“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借着月光，面上的鬼像愈显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