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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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题记
楔子
千年白马寺,香火鼎盛,香客如织。
山门内旁,一株挂满果实的菩提树,偶尔随风摆摆叶子。
佛说:三千年了,菩提果该熟了。
菩提树晃了晃如伞擎的树冠,仿佛仰天沉思般。
佛说:没错,三千年了。
菩提树肃穆地站立,云从他的脸边擦过,嬉笑着飘远。菩提树沉默着。
一声女子欢悦的笑声,菩提树一激灵,抖起了叶子,沙沙地,像傻笑。
“啪”,一颗菩提果熟透坠落,在女子脚边。
女子弯腰捡起,好看的眉攒起,恍惚看见菩提果在对着她笑。
女子仰起头,头顶盛茂的菩提树伞,一颗颗菩提果,在风中碰撞摇曳。
她忽然笑了,举着手里的菩提果,欢快地说:大树,谢谢你送的菩提果,我很喜欢。
如铃的声音,婉转清扬,明晰地传至菩提树的冠盖。
一柄黑色的伞,遮住了女子的笑脸,两道身影缓缓远去。
明媚女声:大树送我的菩提果。
温柔男声:树很大,果子也多。
又语,关切:今天心情很好。
幽幽,又言:这里一直是你的心愿。
低落女声:我喜欢这里,喜欢那棵菩提树。
身影渐行渐远,山径上人来人往。
一阵风过,菩提果晃悠悠地砸落地上。人们蔚为奇观。
幽静的禅室,终年摇曳的烛光,环绕一张佛榻。
佛榻上一男子,双目轻合,一滴泪,在眼角氤氲。
束发,剑眉,挺鼻,苍白的唇色,脸色微微红润。
一身红色里衣,在穆雅的禅室里,孤独,寂寞。
临窗的矮榻上,须发皆白的翁僧,执棋的手一顿。
棋子跳落棋盘,棋局混乱。
终是见到了?
翁僧自言自语又像与人膝谈。
像一缕风拂过,烛光明灭摇摆。
心愿可了?
烛光剧烈跳荡,竟灭了头顶的两盏。
翁僧失色,转又回复,只喃喃:
罢了,缘源如此。
一室烛光又复明亮,默默无息。
看图写文(图1)第一回
禅钟悠悠。
慈眉善目的佛祖悲悯地目视苍生。
一妙龄女子,虔诚拜于佛前,微闭秀目,樱唇微启,念念有词,娇颜带着浅淡羞涩。
身侧伏拜的小丫头,合十闭目,面色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小姐在佛祖座前已经跪拜了几个时辰了。
每月初一十五,小姐必来礼佛,一拜就是几个时辰,不停地默诵《金刚经》。
且日日抄默《金刚经》,连自己都跟着可以默诵了。
小丫头心疼地想着。
时辰差不多了,小丫头睁开眼睛。果然,小姐已经经诵完毕,正五体投地长拜如来。
拜毕,小丫头迅速起身扶起小姐。
一边轻声说:小姐回吧,佛祖一定收到您的诚心的。
小姐轻轻点头,脚步趄趔了一下。小丫头脸上浮起更深的心疼。
回到禅院厢房,小丫头把小姐扶到榻上躺下,唤人送来热盐水,拧干布巾,轻轻敷在小姐膝盖上。
抚着小姐膝盖上的薄茧,小丫头忍着眼泪,小力揉捏。小姐的腿微微抖了一点点,小丫头吓得赶紧再放轻力道。
不禁叹了口气:小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喲。
几年来,附近的名山庙宇,处处都留下小姐的足迹和身影。
也曾独立城楼,遥望驿道,每一阵滚滚尘烟,眼里都涌起欣喜,又随尘烟消灭。
也曾如今日,跪拜各路神佛上仙,抄写经文,供奉祈福。
杳杳无踪的人啊,何时才能有音讯传回呢?小姐的身体,还能如此煎熬多久呢?
小丫头心里感叹,手上不停。整理好后,小姐已沉沉睡去。自从那年城楼吐血后,小姐的身体是越来越坏了。
回想起那年,小丫头湿了眼睛。
那年啊,那年从皑皑寒冬,到春暖花开,小姐日日晨起去城门楼守望,天黑才匆匆回转。
最后一副捷报,刚入冬就抵朝:达虏兵败,大军不日班师回朝。
自那日起,小姐便日日守在城门楼,只为能早早看那人一眼。从满树枫红等到漫天飞叶,从橙黄橘绿等到雪舞银枝,等到冰河开化大军方才姗姗回朝。
那日,远到尘烟飞沙,旌旗烈烈,人声马嘶,远远传到城门楼。
小姐欣喜地倚栏凭望,试图一眼看到那健拔的身影。
那一刻,小姐的笑,是这世上最美的花儿。
近了,大军越来越近。
小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落下去,凝固。
那么多道身影,却无一道是她的等候。
那张俊逸的脸不停在眼前闪现,温柔地、含笑地、意气风发地……
没有随捷报收到传书的猜测,轰然涌上心头,小姐眼前一黑,一口血,染红了小丫头眼前的天。
小丫头已经记不清,小姐那天是怎样回府的。只记得华医再三叮嘱,小姐切不可再情绪大起大落。
自那以后,小姐的情绪都很平静,再没有大喜大悲过,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只是,每日必抄写一幅《金刚经》,几年来,日日如此。
只有在抄写经文的时候,小姐的眉眼,才一如当初,恬淡带着一丝温柔,偶尔会有微微笑意湿了眼角。
那年大军回朝,至今已近十年,小姐十年一日,抄经、礼拜、登高瞭望……
小姐的身体一日不及一日,昨日又咔了血丝……
昨日,出去搜寻的人,依然没有带回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么多年,小姐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小丫头真想有好消息,又怕小姐承受不了那巨大的惊喜。
这边,小丫头还在心心念念小姐的身体。
那边,睡着的小姐已魇入梦中。
看图写文(图2)第二回
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奇装异服。
陌生的世界,新奇的画面。
一束光,透过禅室的窗棂,抚上了男子的眸。
战马的嘶鸣,将士的冲杀,击中自己的刀戈剑戟,射穿心脏的那羽箭尾……让他成了一缕空白的游魂。
他漫无目的地漂浮、游荡……
一声一声,带着念力的祈祷,牵引着,他安身于闺院里那株枫树上。
枫叶如火,枫叶又绿。
小娇娘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抄写经文却从未间断。
他的魂体不再透明,开始有了颜色。
是红色。
看见这红色,他心情莫名愉悦。
他看到她初一十五礼佛,一跪几个时辰;
他听到她深夜的呓语,绵绵滚滚的《金刚经》,听着听着,声音就在耳边。
他在她的梦里,他不知那是他。
只觉眼睛酸涩,竟湿了脸颊。
坐在枫树枝间,他想啊想,空白,还是空白……
眼前是小娇娘苍白的娇颜,心中是汹涌莫名的感情,脑海里,一颗种子被深深地埋藏。
娇娘去了,他傻傻地守着枫树,看尽荣枯兴衰,却看不透心中的情愫。
想起小娇娘参拜的佛,他去了。
佛度化于他。
他修身于寺前的菩提树,静待源缘。
那一日,那女子,那一笑……
他静了三千年的心,裂开了缝。
那颗深埋的种子,蠢蠢欲动。
佛说:何苦……
他随她而去,目睹她的生活。
陌生的时空,陌生的事务,他跟随她不断刷新充盈自己。
开始只是远远地跟随,却被她身上的念力,牵扯着越跟越近,近到贴身左右。
他睁眼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闭着眼睛,他依然敏锐地感触到她。
有一天,他感觉到一股耀眼的光,忍不住睁开眼睛。
她坐在对面的镜子里,歪着头,葱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眼角的那滴莫名的红泪。
他伸手轻抚那滴红泪。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空间里。
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原来,那滴红泪,就是他。
她生病了,身体很脆弱。所有的医生,都是沉默地摇头。
找不到病因,也没有办法治疗。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消瘦,如枯萎的荷花。
他奋力伸出手,想摸摸她凄白的唇瓣。却束在红泪里。
他无力跌坐,一行清泪,一串偈语,从唇间翕动而出。
一声佛号:何苦……
歙歙嗡嗡,密密麻麻,佛语偈文,充斥她的闺房,充斥人心。
红泪褪却,他偎在她的身边,指尖流连地摩挲她的眉眼。
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你是谁?
他抬头,阿娇蹙眉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说:我是树。
阿娇歪了歪头:枫树吗?
他用力点头。
她眼角的红泪消褪。
佛在召他。
阿娇问:还回来吗?
他下意识点头。
阿娇说:一定要回来。
他随佛回了禅院。
禅室的红衣男子,依然面色红润,毫无生机地躺着。
佛说:去吧!
他的魂形飘了起来,浮于男子上空。
须发皆白的翁僧,念念有词。
他缓缓降落,与红衣男子合一。
佛光笼罩。
一束透过窗棂的一束透过窗棂的朝光,印上闭拢的眸。
前尘旧梦,历历在目。
男子睁开双眸,眼角带着湿润。眼神苍茫坚定:阿娇,我回来了。
网图侵删尾声
你用生生世世的念力,护我一具完身,唤我重回世间。
我必用永世不变的爱,护你生生周全,爱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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