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上卷41：买琴
原创/那年夏天的流星雨
想想也是。她排的舞蹈节目还好一些，跟她一起负责排练的老教师刘思海，排的几乎是跟样板戏差不多的老节目，什么老大爷戒烟，什么计划生育，真老掉牙了。
没办法，音乐老师少，创意也少。再说，上到镇领导下到音乐老师，都知道这种镇级的节日庆祝，弄得好与不好都在其次，只要投入的经费别太出格就行。
乔力对于蓝的舞蹈节目出了一点主意，“迈着瞎汉步上场，难看！颠步入场多好！”说着给示范一下。
于蓝学会，再教学生。一个上午就练了颠步上场，学生们解散回家。于蓝领着乔力回宿舍。宿舍没有人，冷宁去了办公室，给于蓝腾地方。
“你怎么两周都不去我那里！是不是生气了？”乔力在于蓝床铺上靠着被垛半躺，双腿伸开，伸了个懒腰，视线追随着她忙忙叨叨收拾东西。
听乔力这么问，于蓝顿了一下，回身望他，“看样子你很心虚。那你说说看，我会为什么事生气？”
“那谁知道，你们女人心海底针......”乔力虚借一枪，底气不足。他境况不堪，于蓝不顾家里反对跟他在一起。就冲这份情，于蓝对他家有多大的意见也不为过。上个月，于蓝跟他回乔家堡，家里做了几个菜招待她，说话客客气气，却并没有十足的热忱，想必于蓝已经察觉到家人的冷淡。走出家门，他暗自发誓，再不会带于蓝回去。他希望靠自己和于蓝的力量过上好生活，就像老徐跟蒋珊一样，终能熬得云开见月明。
可这有多委屈于蓝，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跟老徐当初境况相似，可终究并不一样。谁也不能复制谁的生活轨迹，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会跟别人完全相同。他每月要向家里交一半工资，他还有个三年不婚之约，这些事儿于蓝一无所知。他一直都在逃避现实，假装自己忘了这些，可于蓝早晚会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荒唐事儿，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接受。
于蓝在对面冷宁的床铺边上坐下，跟乔力面对面，口气很郑重的问：“你们家是不是不喜欢我？”
乔力看她黑幽幽如一汪春水的眼睛，心别的跳了一下，心里暗道：终于来了！
他急忙坐起来，划清界限：“他们都没文化，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和我一起过日子，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以后你要不愿意回去，咱们就不回去，看他们能怎么着！”
他反戈倒向，一番慷慨陈词，于蓝被弄笑了。乔力贴心贴意，她心里的委屈烟消云散。唉，也是，他懂就好。于蓝不愿意那么计较，谁让自己一门心思看上眼前这个人。
她乜着眼看乔力：“一起过日子？谁说我要和你一起过日子了？”
“不跟我一起，你要跟谁一起？”乔力拉偏讨论的焦点。伸手拉她坐自己腿上，热烘烘的双唇去寻找另一双红润饱满的唇，手伸进衣服去探索胸前的大白兔。
于蓝推他，“你和你们家到现在都没有一句像样的话，我就这么稀里糊涂跟你过日子去了？”
乔力停下来，故意打岔，“你要什么样的画，说我听听，我给买去！”
“我要画干嘛。你又不是徐悲鸿，画得了八骏图。我要的是小红本儿。没有小红本儿，我跟你过什么日子？”于蓝很认真。
乔力被点了死穴，这要求应当应分，合情合理合法，可自己偏偏无法让她如愿。他满脸歉意，“不是，我们还不到法定婚龄嘛！”他和于蓝同岁，周岁二十一，的确不到法定婚龄。
“相爱了，就在一起；到了婚龄，就去登记。人活着多累，想那么多干嘛！”乔力用鼻子去摩蹭于蓝软乎乎的耳朵，于蓝被弄得发痒。
她被他的胡搅蛮缠打败了，笑着嘟囔，“就你歪歪理儿多！”
“那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乔力并不知道这话并非如他理解的“人是自私的动物”，而是人不修为自己，天理不容。于蓝也不懂。很多年后于蓝在寂静的深夜看净心大师的一个演讲《佛说十善业道经》，对这句话的理解才被予以更正。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隔了二十年之久。
于蓝站起身从自己皮包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往他怀里一塞，“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闭着眼睛只为自己好了。喏，数数吧！”
乔力搂着钱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媳妇儿，我等不及了！咱立刻马上去青岛琴行买琴去。”
说去就去。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在宿舍吃过泡面，急匆匆坐上中午去青岛的大巴车。赶到青岛延安三路的珠江钢琴店，已是下午两点。·
周末琴行看琴的人有好几个。偌大的琴行全是锃亮闪着寒光的钢琴。珠江钢琴型号好几个，121,123，价格都在一万二左右。只有一架珠江琴盖得严严实实，长相富态丰腴的老板娘说这是珠江钢琴厂出口转内销的新琴。
乔力反复弹奏，感觉这琴触键紧实，不像珠江其他型号那样松垮，就是声音有些尖锐。请调琴师调一下，可以有所改善。但这款琴要一万五千六。
于蓝趴他耳边悄悄说道，“这个型号跟其它型号就差三多千块钱，不至于手感差很大吧？”于蓝知道乔力买东西一向迷信贵的就是好的。
乔力不愿听，“几千块钱是小钱啊?是一年的工资好不好！啧，可惜就是钱不够。还别不信，这个贵的，手感的确比另几款好！”
乔力跟个牛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围着这款出口琴打转，恋恋不舍。心里喜欢得发痒，无奈钱袋太瘦，差了二千块钱。勉强自己去看普通款，却再也提不起兴致。花这么多钱买一架自己并不心甘情愿买的琴，他不愿意。
索性一跺脚，走出了琴行。
于蓝一旁观察，知道他内心交战，暗自发笑，急忙跟出来，“不买了？”
“钱不够，买不上自己喜欢的，干嘛非得硬买。过两个月钱凑齐再来！”乔力兴致缺缺。
于蓝拖起他的手，“来都来了，干嘛再跑一趟。今天就买上！”
“买什么买。买不了今天！”乔力像头鼻孔喷气的斗牛，气冲冲的。他生自己钱袋的气，为什么老是瘪的可怜。
于蓝不理，拖着他往琴行门口走。乔力挣脱她，不耐烦了，“哎呀，你干嘛！”
于蓝不再逗他玩了，举起自己手里的皮包摇了摇，“姑奶奶我这里有钱啊！”
乔力兴奋得抱起她打了个转儿，“你怎么不早说！玩我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