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三级跳

死亡

2018-12-13  本文已影响8人  绿皮河马

水种子依旧死亡着,寂静着。没有一点要复苏的迹象,它的灵魂安安静静地飘在旁边,好像一粒火的种子一样,如果有谁可以看见它的话,就可以发现它的惴惴不安,它的无可奈何,它的忧虑重重。

死亡

然而有什么用呢?水种子是死的,它掉了一层壳,可是依旧还是死的。也许它真的活不过来,就像消失了的那个水种子的家族一样。它死亡的躯壳,也许是暂时睡着的那个躯壳,没有什么记忆,没有什么水根家族,没有什么非要解决的重大问题。死亡的水种子就是一个尸骸。

这个惶恐的灵魂始终记着水根家族的故事,把它讲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没有一个听众可以听的见,也许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改变吧,它真希望可以再一次见到和蔼的水根,见到和自己一样的水种子,即使它不被看得见,只要自己看见那些伙伴,哪怕是短暂的一小会儿也好,为什么会这样?它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眼睛,那个像两个笔尖一样小的眼睛,还可以看见自己一次无色的独一无二的同类。或许是因为这个水种子的灵魂需要一些什么别的安慰,为自己的无法完成老水根族长的嘱托找一个可以被谁原谅的借口。要不然,就是它飘荡了太久,实在太过想念那群伙伴,一起度过了好久好久的那些伙伴。

可是这个有色彩,像鬼火一样的微小的水种子,没有身躯,没有固定的形状的水种子到底该干些什么事情,才能唤醒那颗已经成为尸骸的水种子躯壳,叫它继续往前走,义无反顾,记起它的老水根,记起它的水根家族呢?

身躯虽然可以一死了之,但是选择了逃避的那个灵魂它却永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它要经历无尽的焦虑,哀愁,无尽的愤怒,不安,以及永远都无法得到终结的自责……

惶恐不安,郁郁寡欢,有色无形的水种子灵魂,它该如何行动,没有半丝的力量,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也听不见丝毫的回响。水种子的灵魂,你快点儿放弃吧。消失的水根,毁灭的水星球,它们早就不存在了,谁还会记得呢?快快放弃吧,可悲的水种子,可笑的水种子。

“老水根会记得的,它永远都会记得的。它们即使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但是它还是会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一直一直记得。”水种子的灵魂默默地回答着自己,就像回答给另一个不是自己的灵魂一样。

“愚蠢顽固的水种子,你别再欺骗你自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个声音狂笑着,“你一定是水星球那个可笑的死水根,派来的一只臭苍蝇。快看看你那些荒谬的言行吧,既然早就死掉了,那就永远都不要发出什么声音来,学会乖乖地安静,坐以待毙吧。接受你应该接受的真相,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大家都会相安无事,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水根的灵魂来回摇摆,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焦虑与不安。该怎么解决?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水族与火族的那场大战一样,行动起来,也许依旧不会有一线生机和希望,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在即将毁灭的时候,一下子就又有了一个转机。

可是具体应该如何行动?也许可以去问问火种子吧,反正它已经成为了没有形状的灵魂。火焰烧不死它,干燥灭不掉它,不需要能量。只要找到火种子,能量无限的火种子,它可以传递热量,发出光明。也许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改变这里安安静静的局面。

这颗水种子的灵魂开始出发。最后看了看那颗没有一点要变化的意思的水种子躯壳。它说走就走了,去寻找火,寻求消灭了自己整个水族的火种子帮忙,想要传递热量,带回来一点点光明。然而唯一担心的是,这具属于自己的尸体是否能够等到自己回来。

水种子的灵魂不像来时那样,可以感受到疲劳和辛苦,它什么也感受不到,也不需要什么能量,一路向上,向上,穿过无边无际的漫长的黑暗,越过来时的黑洞,用一个灵魂的没有力量的小小的眼睛,观察这神奇的黑色,它飞了好久好久。最后,它终于飞出来黑色的洞口。来到了它所熟悉的茫茫无际的灰白。来的时候,它还带着自己的躯壳一起的,和自己疲劳的,但是还没有死透的躯壳一起。可是现在只有一个灵魂。

水种子的灵魂该去哪里寻找火呢?自从上次火星球大爆炸之后,一粒粒火种都散布到了茫茫无际的太空里,它们被分成了七个块儿。每一个块儿都是一个新的火星球,可以自己生长,可以发光发热,当然也有好多个小的火种子,在炸裂的一瞬间成为了一粒粒火种子。那些火种子会成为什么样子呢?也许会长成一个星球那么大吧。

可是这个水种子的灵魂却并不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而只是漫无目的地前进着,为了能够在回来时找到这条路,水种子想找到一个办法去标记去时的路。找什么办法呢?没有色彩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一片白茫茫,白茫茫的一片。用什么来标记呢?它反反复复思索,自己没有身躯,没有力量,没有声音,怎么做标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浩瀚的宇宙,茫茫无际的太空,谁可以想到这个办法,让一个鬼魂在一片空白的辽阔的空间里面做出一串标记,真的是一件极其不可能的事情啊。

可是如果不标记,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啊?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自己岂不是要成为这茫茫太空里面的孤魂。可是如果不出去,不去寻找火,那么火种子怎么会自己来到这个身后的黑洞,走进里面的地球,带去光明与温暖与热量,让那个属于自己的尸体有一些复活的可能。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做标记,那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呢?它继续往前走。顺便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以前有的黑洞。是这个地方,我一定要记得住。

水种子的灵魂就这样出发了,向前游荡着,没有一丝的阻力,也丝毫没有疲惫之感。在前进的过程中,它发现了空间里面无数的小颗粒,就像眼前的一个小白点,真的太渺小了。但是又真的有好多好多啊。要是可以把它们聚集在一起,或许可以成为回来时的标记啊。

于是它大声一喊,没有一丝动静,只有自己可以听见。

怎样把它们聚集起来?水种子想了想,也许可以借助风力吧!自己虽然不是一颗有形状有力量的水种子,但是它可以发起风力,正如妖魔鬼怪一样,出没时总是伴随着狂风的出现,而水种子作为灵魂,它也具有这种力量。发起风,掀起浪。但是无声,没有谁会知道这是谁发起的风,掀起来的浪。

水种子的灵魂悠悠地飘着,在无色彩的时空里,它是红红的一个点,像笔尖一样的眼睛也是微微地凸起来,也是红红的,它没有鼻子,没有嘴,却又一双大大的耳朵,像扭扭曲曲的两个小贝壳,头顶上方,尖尖的,像战斗者的武器。远远地看,会以为那是一颗扁扁的小土豆,小土豆上发出来了芽,所以才会有尖尖的两个耳朵。不过它没有土豆那样的大,和露珠一样,却没有露珠那样地剔透。

它把鼓得远远的,把两个耳朵朝向一群小颗粒,再慢慢地缩小,一团气体顺着耳朵的尖源源不断冒了出来。将一群小颗粒团团围住,形成一个不停旋转的小漩涡。“这个,就是我回来时的标记了。”这个小种子自豪地离开了。就这样,每走过一段路,它就做一个小漩涡,让它一直转,一直转……

水种子的灵魂一直走,寻找着火的踪迹,如果有一粒火种子的话,那一定是很容易发现的吧,火的种子,它是红色的,散发着热量,充满着力量。而这广阔的空间,它是宽广的无边的,一片灰白的,远远地就可以看得见吧。

水种子灵魂往前飘着。这时远远地它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点,那应该是火了吧。于是它继续前进,朝着那个小红点,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的小红点。它往前飘着,反而觉得那个点原来越远,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眼睛产生的眩晕,可是它是魂魄,不会有实体才有的眩晕啊,它安慰自己。两只尖尖的耳朵喷着一团团灰灰的气,那是它在开始说话了。它朝着小红点大喊“喂,前面的是谁?”

“是火种子啊!你是谁?”

火种子,我要寻找的火种子?它怎么会听得见我的声音,它是一粒火种子,是自己要找的火种子啊。水种子的灵魂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儿惊的晕死过去,虽然它已经是死的。虽然它是一粒没有生命力的灵魂。

水种子激动地喊道:“我是水种子啊,我们很久以前是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

“你可以过来吗?我找你有一件非常重大的问题。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这个水种子的灵魂竭尽全力大声喊道。

然而那边却杳无音信了。那个火种子消失了吗?它死了吗?它瞪着眼睛寻找着,小小的红色不见了,忽的一下子,那个红色的火点变大了,随即又慢慢地缩小了,消失了,火种子也慌忙了起来,又四处寻找,它真的消失了。不见了。然而转向后方,它又忽而出现了,这次可以真正地确认那是一粒火种子。原来它移动的速度是这样的快。它在朝这边前进,无形的水种子心里想着。

“其实我不用焦虑,只要原地等着就好了。可是那个火种子为什么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呢?难道它也是死去的火种子的灵魂?它会选择帮助我吗?它为什么没有在原先的那个地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只有它一个在这里?”带着这些疑问,它默默地思索着,仿佛有一些焦虑,飘在这虚无缥缈的空中,忽而向上,忽而往下,突然顺时针转圈儿,突然又逆时针转圈儿。苦思冥想,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同时也充满了无限的不安与焦虑。

当水种子还没有焦虑完的时候,这个神秘的火种子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了水种子的后面。

“你找我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是红色的水种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事重重的水种子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先是一楞,随后就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火种子,它和自己长得还挺像的。多像另外一个自己啊。都是闪着光的红色,都是没有规则的形状,都是两个像笔尖一样的看不见眼神的小眼睛,以及两只像螺丝冒一样的耳朵。它们都一样,没有手和脚。没有胳膊没有腿。小的像一个露珠,却没有形状,会忽明忽暗,你可以看见它的轮廓,那些精致的眼睛和耳朵,但是又不过一会儿,它们又看不清是什么,模糊的就像一团红色的雾气,飘忽不定。然而它们也是不同的,火种子的红色是火红火红的红,红的像秋天的红枫叶,古老深沉。也像冬天的红灯笼,忽然鲜艳明亮。然而那个水种子呢?它像春天的小粉花,温暖可爱。像夏天初绽的荷花,简简单单。

“你就是火种子吗?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听得见我的声音……还有,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刚才问你,你找我干什么,你为什么是红色的水种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种子缓过神来,也慢慢变得冷静下来。“我是水种子,但是是死去的水种子的灵魂……”

“这家伙是鬼?那它找我干嘛?太恐怖了,我怎么可以听得见鬼的声音?我不会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也变成了鬼吧……”火种子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水种子继续诉说着,“我来在水星球,在很久很久以前,水星球因为无法自己快速生长而灭绝了,我作为仅有的一粒水种子得到了老水根的遗愿与能量……”水种子说着那些自己亲自经历过的故事,一时难过,一时又变得非常的豁达,一会儿感慨万千,一会儿好像又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旁聆听的火种子忽明忽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下鲜艳,一下深沉。

“那么你是怎么在这里的呢?你怎么可以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还有,你愿意帮助我,去到那个安静的星球,想办法叫醒那个水种子的尸体吗?它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如果他停了下来,那我的魂魄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我并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你所说的水星球的灭亡,因为我是一粒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火种子,对于火家族让你们灭亡的事情,我真的感到非常的抱歉。我知道的事情是,火星球爆炸了,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也找不到其他的同伴们,于是只好待在这里。至于我为什么看得见你,听见你的声音,这也是我感到惊恐与疑惑的事情。虽然我是一粒刚刚出生没有多久的火种子,但是我愿意帮助你,因为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实在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了。虽然我的力量现在可能非常有限,但我愿意竭尽全力去帮助你。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我可以无限生长,散发热量与光亮,那真是极好的。”

听到这一番言论,水种子感到无比的感动,它们说走就走,寻找着路上做的旋窝标记,一直来到了那个最开始选择前进的洞口。两只种子一明一暗,一起跳进了这个大漩涡里面,也不知道到底转了多久,只是那个火种子真的可以生长,它已经变得很大了,看起来是水种子魂魄的几百倍,像一块火红色的椭圆的篮球,它很少再忽明忽暗了,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两只尖尖的耳朵像是自己的武器,时而冒出高温度的气体。

然而它还在一直长。而水种子还是露珠那么大,淡淡地微微地闪着光,它的光也真的不再像开始一样那么明亮了,灰暗没有轮廓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火种子都会怀疑它是不是突然消失了。

一路旋转,一直向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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