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

寝室不大，因为已经入夏了，所以我并没有关上阳台的门窗。白炽灯在天花板上大咧咧地躺着，刺的人晃眼。我就在床上看着它，身体疲倦极了，但是又不想入睡，像一只脚迈入死亡的老人最后的，濒临死亡前的挣扎。

有翅膀振动的声音，扑啦啦地响着。我将余光从白炽灯上脱离，施舍给这声响的源头。是一只飞蛾，一只很普通又不太寻常的飞蛾。说它普通是因为它和其他飞蛾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只在于它较之普通飞蛾更大了些，像只褪去了所有颜色的鸟儿。它就这么横冲直撞的飞进来，全然不顾这儿还有一个房间的主人在，直愣愣地往白炽灯扑，活脱脱一个愣头青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似得。

我恼了，为这和我一起分走了白炽灯的入侵者。是临死的战士在看见心爱宝物被敌人抢走时该有的表现。直挺挺起身，摸到阳台上拿起我的晾衣杆，这根杆子平日是用来晾晒衣服的，但这种时刻不免成了我的武器。我挥舞着我的武器和这入侵者作斗争，但它似乎并不为之所动，照旧绕着白炽灯转悠。倒也是，为了心爱的姑娘，谁也应是如此的。可当这为了心爱姑娘而奋斗的人身份成了你的敌人时，便令人不快了。

我累极了，恼人的很。一气之下，我将房间里的白炽灯关了，独留阳台上的小灯。借着小灯的余光，我看见飞蛾失去了白炽灯——不，失去了还不恰当，它从未得到过，飞蛾在一片黑暗里像盲眼的老者，颓然飞着，想找回它的姑娘。我得意地扬起嘴角，挥动着武器不多时就将它赶出了房间，看着它低垂着翅膀落寞地飞往小灯的方向。

关门，开灯，关小灯。一气呵成。

我杵着晾衣杆，全然一位战士看着战败的敌人惊慌失措的失去了方向的样子。

不再理这只战败的飞蛾，我放下晾衣杆，躺回床上，继续看着白炽灯光。白炽灯依然刺的人晃眼，但在大战过后又恍惚多了些安慰的意味，柔和的不像样。这灯光催促着我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我看着白炽灯，享受着它难得的温柔，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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