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老家门前的山楂树

2018-05-11  本文已影响134人  跑步的蜗牛

老家门前,有一棵山楂树。论年龄,它比我小两岁。

那一年,妈妈从路边的小沟里发现了它。它瘦瘦的,两尺来高,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妈妈可怜它,将他移植到院子里。生我那年,有个陌生人对妈妈说,你家儿子生得弱,要认个干爹才行。于是,这棵山楂树,就成了比我大两岁的爹了。

我出生在80年代的一个冬天。那天,冷得出奇。太阳刚冒嘴儿,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家里添丁,邻居们都要来看的。邻家嫂子叹口气,摇摇头,悄悄说:“这孩子,能活吗?黑黢黢的,像个炊帚疙瘩。”后来,我还算坚强,活下来了。但嫂子的这句话,妈妈始终记在心里。每逢遇到别人夸我变化快时,妈妈就会说:“想当初,有人还说他活不了呢!我就说,有骨头不愁肉呢!”脸上洋溢着自豪。但我知道,妈妈内心里总是对我忐忑不安。因为从我记事起,每到过年过节时,妈妈就会在山楂树前摆好红红的苹果,或是一方煮熟的猪肉,插好点着的一炷香,然后双膝跪在山楂树前,嘴里念念有词。当发现我直楞楞的站在她身后时,她嗔怪起来,拽着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快,给你爹磕个头!”我一百个不愿意,但拗不过妈妈,只好象征性的弯弯腰。


小树换了个地方,就发了疯似的长。我也一样,渐渐的长高了。记得刚上小学时,我便隔三差五的开始生病。不是头痛,就是肚疼,浑身没劲的我,蔫蔫的,只想躺着,这可愁坏了妈妈。爸爸把我抱到自行车的大梁上,带我去了好几次医院,也没有解决问题。妈妈眼巴巴的看着我,问我:“儿啊,想吃点啥?要不,我给你买瓶罐头吃?”罐头买来了,妈妈把罐头瓶倒过来,用改锥一撬盖,“嗞”的一声,瓶子里冒了个泡。妈妈把红红的山楂果塞到我嘴里,看着我一粒一粒的吃下去。说也奇怪,第二天,当我睁开眼,从炕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院子里,冲着山楂树撒了泡尿后,我就像没事人一样,又可以上窜下跳了。

自那以后,我还是爱生病,但妈妈并不担心了。因为只要山楂罐头一到,就药到病除。于是,每当我不舒时,妈妈便开玩笑的说:“是不是又想山楂罐头吃了?”

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山楂树上红灿灿的一片,一簇簇的山楂果挤在绿叶子里。这个时候,妈妈便选一个晴朗的下午,开始摘山楂了。我问妈妈:“妈,为啥下午摘啊?”妈妈只管摘山楂,也不看我,说:“下午啊,没露水,好放,不爱坏。”高处的妈妈够不到,就找来竹竿打,红宝石般的山楂果像雨点一样跳到事先铺好的席子上。这个时候,是童年的我最快乐的时候,以至于,无数次梦中,我都被山楂果砸中了头。

山楂摘完后,就是最浩大的工程了——做罐头。妈妈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罐头瓶子,用一间小屋专门放着。有一次,一个路过的人误以为我们家是收废品的。妈妈最讨厌的是,吃完罐头把盖子弄坏,她惋惜的说:“可惜了,又白搭一个瓶子!”妈妈把瓶子洗干净,再放进锅里煮,然后倒扣着晾干。接下来,就是剜山楂籽。一根笔管粗细的铁管从山楂果顶部穿入,从尾部穿出。一颗颗玛瑙从妈妈灵巧的手中跳出,落进盆子里。等所有山楂果处理好要好几天。最后,妈妈把山楂果装进瓶子里,放上白糖,灌满凉开水,再放进锅里蒸,几分钟后,趁热拧紧盖子。这样,我的救命药就做好了。做好的罐头不能马上吃,得放上个把月,期间还要隔几天就将瓶子颠倒过来。每次放学后,我都要到那间小屋里望一眼,看到各式各样的瓶子,我不禁要伸手摸一下。妈妈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于是,我总是盼望着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在快一点。

时间,也真如我所愿。老家门前的山楂树依旧茂盛,现在,它正开着雪白的花。再过些时日,就能看到一粒粒嫩绿的小脑袋了。再到秋天,就又可以与妈妈一起采摘那一篮篮的希望,品尝一瓶瓶的爱。只是那个拿竹竿的人是我,不是妈妈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