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公众号:步步生财曲,文责自负。
高楼耸立、霓虹闪烁的城市之下是什么?或许是深不见底的暗,是永无止境的黑。

—— 01
“别人都结婚了,你连女朋友都没有。现在亲戚都问我,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我这老脸还要不要!”
“你别说了,儿子上班也累……”
尚白正吃着老坛酸菜面,手机丢在桌角。听筒不断传出父亲逼迫式催婚的声音,夹带着妈妈不痛不痒地劝慰。
吃完泡面后,尚白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站到比他上半身大不了多少的窗户前。桌角的手机他没动过,通话依然持续,即使他保持沉默,父亲依旧滔滔不绝。
“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去大城市有什么用!”
尚白已经把手机音量减到最小,可父亲的声音总是自动超级加倍。
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尚白无奈得笑了。大学毕业后他远离家乡,独自在大城市闯荡,当初父母明明说自己“光宗耀祖”了。
才三年,只是没谈对象,就跟犯了天条一样。他们不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朋友,工作顺不顺利……
他们已经不再问,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失眠……
他们只是不停催他找对象,结婚,结婚,结婚!不结婚他们在老家抬不起头,不结婚他们会被议论纷纷,不结婚他们就头疼、腰痛、一身病。
尚白走回桌前,把手机强制关机。他倒在单人沙发上,脸埋进靠枕里。尚白想睡觉,睡着就好了,睡一觉,明天太阳还是照样会升起。
只可惜,他失眠了。两个小时后,他再次打开了手机。深夜,低潮的情绪一旦蔓延,便不可收拾。
尚白从浏览器跳转到一个封面露骨,软件名却叫“心灵归处”社交APP。刚上线就有不少头像是漂亮美女的人找他聊天,温柔娇俏、美飒御姐、青春学妹……
男人理想的各种女生类型,应有尽有。可在聊到第10条时,窗口便会弹出付费畅聊。文字、语音、视频,各不同价。
尚白叹了口气,又是惦记自己钱包的,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在他已经放弃找精神聊友,打算关闭APP时,一个叫“为你留灯”的女生主动发来问候。
尚白不太想理,只是随手点开对方的头像、放大。是一个穿牛仔蓝颜色吊带连衣裙,栗色微卷波浪发型的姐姐,大概30岁左右。
她说:在吗弟弟,失眠了吗?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的开场白跟别人并无不同,尚白正打算关闭手机。她说:这个APP要付费,你加我绿泡泡吧。姐姐不占你便宜,只是想陪陪你。
尚白点“×”的手停住,犹豫三秒,他还是加了这位姐姐。
——“备注兰姐姐,我喜欢蓝色。”
除了公司女同事,这几年尚白私底下几乎没有接触女生。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兰姐姐很热情,不断引导他,才半小时尚白已经跟她吐槽完了在公司三年所听闻、见到的所有奇葩事。
家里催婚的事,他差点要说出口,兰姐姐却让他睡觉。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我太久没跟人聊天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说话很有意思,我爱听。就是太困了,不然还想再陪陪你。”
兰姐姐的话让尚白心生惭愧,他觉得是自己让兰姐姐没能睡个好觉。刚互道晚安,兰姐姐却拨过来语音电话。
——“我怕你睡不着,挂着电话陪你吧。不过我要睡了,就不开麦了,怕你听到我呼噜声。”
尚白接通电话,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被人在意是这样的感觉吗?有人因为他不开心,陪他到深夜。怕他睡不着,挂着电话陪他。
内心隐隐触动,尚白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但当有人轻柔地抚慰他的心时,他还是想要伸手抓住那份难得的温暖。
之后的半个月里,尚白跟兰姐姐从暧昧直接转正成网恋,关系也从姐姐变成了“兰儿”。成为正式男友后,尚白通过共享屏幕查对方的手机,他要确认兰姐姐已经卸载了两人初遇时的社交APP。
他说: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 02
恋爱的第20天,是兰姐姐的生日,她的愿望是想见尚白一面。
尚白虽然很上头,两人现在正处于新鲜感爆棚的热恋期。但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他总觉得在这个大城市里,自己过于普通。
耐不住心上人的软磨硬泡、撒娇卖好,最终尚白还是同意奔现。他翻了翻银行卡总额,计算奔现要花多少费用。
兰儿发来地址后,尚白才发现两人在同一座城市,相隔不到十公里。而且兰儿贴心地说:你上班辛苦,不要乱花钱。
于是,两个人见面的地方是兰儿的住址,由尚白单方面奔赴。他的第一感觉是偏僻,环境不太好。可兰儿做的饭好吃,虽然兰儿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比图片上的更粗壮些,声音也哑哑的。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兰儿解释说:
“女孩子都爱美,照片p了一点很正常。”
“最近嗓子发炎了,有点哑。”
“你如果不能接受,现在还可以反悔,你走吧!”
一听兰儿要让自己走,尚白便乖乖闭嘴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灵魂伴侣,兰儿现在是他离开烦躁现实以后的所有精神寄托。要让他因为不那么完美的外在割舍这份情感,尚白自问,他做不到。
吃饭时,尚白被兰儿哄着喝了不少酒,很快酒劲儿就上来了。人开始犯迷糊,兰儿在旁边软语慰问,贴心捏肩,再撒撒娇……
他没抵住内心幻想美好爱情的诱惑,被欲望压了一头,被兰儿拉着进了不大的卧室。
尚白在学校里,一直被父母远程监视着学习,不许谈恋爱。大二偷情一样谈了半个月,也只是跟女孩拉拉手。
毕业后以后,一开始想着先努力工作,这一努力就是好几年,把自己过成了和尚生活。好在他认为自己的欲望并不是很强,也不是非得有个人在一起,才能越过去那股上头的劲儿。
今时不同往日,经过见面后跟兰儿的亲密接触,酒后与她的深入交流。尚白酒还没完全醒,但他知道,自己以后再无法“自给自足”了。
余醉拉住他的神经,尚白忽然有一种冲动,把兰儿娶了。
分别时,尚白依依不舍,像个粘人的小媳妇儿,一步三回头。
“下次见面,能不能看到你真实的样子?”
已经走出十来步的尚白,又跑回来问兰儿。因为从见面的开始到离开的结束,包括榻上寻欢,兰儿全程都戴着口罩。
她解释说:刚接触,还不想让尚白看到自己的脸,保留一点神秘感。
尚白很想看她的脸,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兰儿不是很漂亮,甚至会丑一点,他都愿意接受。可她怕兰儿生气,不敢要求,不敢说,不敢再问。一直到分别,才敢问下次能不能看。
“昨晚,难道不够真实吗?”
兰儿拉住他的手,长发下的黑色眼眸闪动着碎光。昨晚!说到这个,昨晚都是兰儿主动的。尚白虽然醉了七分,但意识还是有的,他忽然红了脸,害羞得转身离开。
—— 03
之后,尚白一直沉溺于兰儿线上和线下的温柔。
只是兰儿不许尚白私自去找她,得兰儿同意他才能去。尚白也觉得,兰儿矜持些,是正常的。
直到两个人相识的第二个月,兰儿突然失联,怎么都联系不上。尚白找到兰儿住的房子,在那儿等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见到她。
颓废的尚白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蹲在房间的小角落里,日夜不分、不吃不喝、自暴自弃。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尚白打开手机瞎点,在浏览器看到当初遇见兰儿的那个APP。只不过更惹眼的是,APP旁边的另一个颜色软件。
尚白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走不出阴影的一幕。
小视频有各种身份、职业、年龄不同的男客,而另一个主角不变,是他最熟悉的兰儿。
尚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能说这个发现是晴天霹雳,因为从兰儿失联起,他的世界就没了晴天。
那现在算什么?尚白滑动密密麻麻的视频,成百上千条,在其中找到了自己!
他与兰儿欢爱的视频,一次不落,全都在这里,包括他所认为情动的第一次。
不容他缓冲失落难过的情绪,手机顶部弹出热搜词条:“某市六旬伪娘与他1800位男床伴的二三事!”
尚白点进去,看了相关事件的阐述。他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身体进入冰点。他正在无限下坠,他的灵魂将堕入无尽深渊。
他所谓的寻得真爱,不过是别人逢场作戏,是一场骗局,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手机忽然震动,是父母打来电话。尚白滑动接听,将手机放到地上,这是他接父母电话的习惯,机不在手。
“儿子,听说你在的某市出了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