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有两句令人发笑又印象深刻的话:
1、世上的人分两种,会勾搭的和不会勾搭的。
2、世上的人分两种,大便通畅的和大便不通畅的。
按照他的分类法,我也把世上的人进行了分类:失眠的和不失眠的。
我很不幸,属于前一种人。从中学时代算起,失眠已伴随我几十年。虽然它时轻时重、时隐时现,但从来没有消失过,始终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尽情享受着折磨我的快乐。而几十年来,我却对它毫无办法。
我经常对家人开玩笑说我有精神病,家人会回一句:
“什么精神病!你就是心思重,爱熬夜,多锻炼,按时上床就好了。”
我便闭口,不再往下说,只在心里想:“我真有病!”
没人能真正体会失眠者的痛苦,他们能给予的顶多是给我买点有助睡眠的保健品,可那些东西对我毫无用处。
说失眠是精神病,其实也不是玩笑。医学早已证明,失眠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现在大部分人也都认可失眠是一种精神疾病。
认可了又能怎么样呢?失眠者的痛苦照样没办法去除,漫漫长夜中,他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苦熬,期待着黎明的曙光早点到来,太阳高高升起。
曾看过一个研究失眠者的纪录片,有人彻夜不眠能持续几天几星期甚至几个月,常人会觉得那不可思议,可它就是这么顽固、这么可怕。
夜幕降临后的都市乡村,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睡去了,店铺关门、华灯谢幕、人上床、狗入窝、鸡入笼,万籁俱寂,所有生灵早该睡着了。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虽然也躺在床上,虽然也紧闭双眼,可他们的大脑却一直没有停歇,每个脑细胞都战斗力十足,使睡眠之神不敢光临。
有的失眠者会离开怎么躺都不舒服的床,在室内折腾,有的会走出家门,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像幽灵一样游荡,没有同伴也沒有目的地。
我从来不敢深夜外出,也很少离开床,因为那样会影响到家人。
静静的深夜里,我有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有时又像个多动症患者,隔几秒就得动动,不断变换着胳膊、腿的位置,不断调整盖在身上的被子。
而始终不变的是飞速运转的大脑,它就像一台动力十足的永动机永不停歇。
我会在床上思考人生、思考生活、回忆过去、展望未来、思念异地求学的孩子,会后悔说过的某句话、做过的某件事、写过的那些文字,也会计划需要做的事、构思明天的更文内容等等等等。
总之,只要躺在床上,就没有我想不到的事情。即使睡着了,它们也会追到梦里,不是被坏人追逐急于躲藏,就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前一段时间,终于在网上找到知音,他说出了失眠者的心声,他就是央视的段子手朱广权。
是不是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了。
还是除了睡觉的时间不想睡,其余时间都想睡觉。
或者睡眠时间没障碍,早上起来有障碍。
还是你是鳌拜的兄弟熬夜,躺在床上就开始思考人生,担忧全世界。
熬最深的夜,黑眼圈越来越浓烈。
到晚上,两眼放光,要掌控一切。
激动的小火花,怎么也按不灭,哪管点灯熬油,头发凋谢。
这段话我分享给家人后,他们都说朱广权说的就是我。我特意把这个段子收藏,隔两天就翻出来看看,权当一个理解失眠苦痛的人在医治着我。
看《路遥传》知道,路遥也是个夜晚思想活跃的人,他的创作都是在半夜完成。
我也失眠,怎么连每天的日更都困难呢?看来,这失眠的人也得分为两类:会写作的和不会写作的。
我当然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