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嫏嬛馆（五）毋过

与德尔斐的阿波罗神谕“认识你自己”（GｎTｈｉｓｅａｕｔｏｎ）相对的，是另一根石柱上的镌刻文字，同样深刻，也同样伟大。天启式的。

毋过。Meden Argan。

单从这两个字面来理解，意义简单。不过分。不纵欲。适可而止。量力而行。

但与“认识你自己”密不可分时，“毋过”就因此发生微妙的变化。

“认识你自己”：人贵有自知之明；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人性的秘密，都可以通过认识自己来认识人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都应该认识自己独特的禀赋和价值，从而自我实现，真正成为自己。

真正自我实现，“毋过”就不是简单的“不过分”了，而是达至确信即使现在无人接受、但预料往后一定会获得承认的自信境界。确信自己在“认识你自己”的范畴内“过分”而没有伤及旁人；确信外人以为还是“过”、但你自己的认识已足以抵挡旁人的不信任；确信并且有能力确认，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你“过分”、而这些善意的人们将成为你个人价值实现的见证者。

女人与“毋过”之间有着天然的牵系。狭义上，确实是。学会爱自己，是因为同时要学会被爱、爱别人，不必让所有人都开心，只要确信自己惬意，不冒犯旁人，就是“不过分”，正是“毋过”的众多注解之一。但是我们常听到的，是“她总是为别人着想”、“贤惠”。为别人着想，是一种对别人“不过分”但也许对自己“过分”的牺牲，典型的“毋过”、典型的女性特质。也许这种“毋过”正经历惊涛骇浪，但它从未越过“认识你自己”。也许即使我们不喜欢，也是无解。

男人也一样。他可能不像女人那么善于言辞，但能自然流露性格上令人感到舒服的一面。听起来像恭维，毕竟不是每个男性都如此。但女人们，又是怎么爱上你们的丈夫的呢？“认识自己”和“毋过”之时，爱上那个也爱你的人？

没有单向选择。“爱自己”本身就隐含了后缀意义“爱别人”，隐含了“不纵情”之意，无论施与受。我们会爱一个大叫着“爱你成狂”、但这种“爱”却令人不舒服的人吗？真过分。至少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