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第二十四章

余谦带着DNA数据、专家们关于颅骨骨折的意见和满脑子的规范化建设回到明州，并立刻向领导层汇报这次出差的收获，特别是关于刑事技术规范化建设的必要性和自己的思路。杨局、鲁大也是非常认可，并要求何大师带领团队，开始着手整改并有序推进。

接下来的日子，余谦白天处理日常工作，晚上则坐在电脑面前，整理各种规范性文件，查找和搜集日常工作中不怎么规范的环节，并通过互联网及相关文献了解刑事技术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的具体操作方式。他在绘制一张最适合清河分局技术室实战及发展的蓝图，他在挑战未来。

过去这几个月，侦查上的工作确实比较辛苦，这段时间，组织上有意让大家放松一下。于是，这些日子，杨盛的夜晚都是比较清闲的。余谦每天晚上都在电脑面前，也没空陪他。他只能选择看书，看什么呢？《平凡的世界》，这本书高中的时候粗粗的看了一遍，觉得不错，但高中紧张的学习，让他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上大学的时候又细细的读了一遍，甚是喜爱，里面的情节时常让他偷偷的流泪，并产生共鸣。杨盛看过很多小说，总觉得看一遍就可以了，唯有《平凡的世界》，他居然想再看一遍。他自己也没想到，看第三遍的时候，居然有看不下去的情形，不是真不想看下去，而是情感上触动很深，时常掩卷沉思，无法自拔，愈陷愈深。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开始怀疑自己，特别是爱情，目前对他而言，仍然是空白的，他不敢追求也不敢接受，像个懦夫，他开始有点恨自己。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是乔师姐，一会儿又出现严思思，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喜欢她们的，可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法办，乔师姐是有夫之妇，只可远观。而严思思，他还能再见到她吗？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他想跟好兄弟余谦谈谈，可是，这家伙又睡着了。

这世界，孤独的人不止杨盛一个，严思思也是寂寞的。《说法周刊》很快就刊出“明州9.30特大杀人案”的侦破纪实，文中详实的描述了整个案件的侦破过程，突出了明州公安的战斗力，也体现了明州的警察，在经济高速发展、人口剧增的现实状况下，为了维护社会治安秩序、打击犯罪而疲于奔命、过于劳累的现状。文章刊出后，省厅在全省范围内，突出表扬明州公安，并表态从省政府层面做工作，尽量给公安上争取人员编制，补充警力。

当然，严思思还有很多深刻的思考并没有写出来，譬如赌博，譬如高利贷。工作一年多以来，这两个名词的出现频率极高，俨然成了很多重大案件的罪魁祸首，甚至自己家族当中也有人因此入狱。实际上，赌博和高利贷确实是当前社会的两大毒瘤，而且相互滋养，恶性生长。当然，这两个毒瘤古来有之，并非什么新鲜事物。新中国成立以前，为了赌博卖儿卖女卖老婆也是经常有的，可见人的道德底线，时常是没有底线的。1949年到改革开放这几十年，虽然人民的物质生活比较贫乏，但是几乎没人敢赌博也没人敢放高利贷。改革开放以来，政策松了，思想解放了，经济发展了，老百姓富裕了，魑魅魍魉也死灰复燃了。

严思思一直思考着，她还要做深入的调查，记者的社会责任感告诉她，要把这些社会的不良因素积极的公布于众，同时也要引起社会管理层的重视，然后从法律层面规范和约束。当然，她也很奇怪，譬如赌博，法律严令禁止，公安上一直处于严厉打压态势，可现实却是，参与赌博的人越来越多，赌资越来越大，赌博的方式也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这社会上的人都怎么了？她目前还是无法搞清楚这些问题，毕竟从小就生活在干净的环境下，从来也不会接触这么多的社会阴暗面，那些血淋淋的场景，那些死于非命的成人和孩子，特别是无辜的孩子。现如今，她确实有些迷惘。

想着想着，就又想到杨盛，这个臭小子好像和她见过的警察有诸多不同，她本来也打算留下他的电话号码，便于以后多沟通，可是他那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真的令人生气，也真的令人难以忘怀。当然，她主动去找杨盛的电话号码，是很容易的，但她不会，她是谁？她是严思思！和杨盛一样，内心都有点小毛病，病因不同，症状相似。

明州的秋日，满城桂花飘香。可是，很多年轻人没有空静下来深深的呼吸这沁人心脾的味道，他们的大脑不能中断思考，脚步更是完全停不下来，甚至在梦里，满满的都是希望和追求。杨继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天也没休息过，跟以前的体力活相比，如今的管理工作根本谈不上劳累。他十分珍惜现在的工作，必须要做好，不能给弟弟丢脸，也不能给自己丢脸。工地上的事情琐碎复杂，不安全因素也特别多，普通的工人你不能指望他们那么辛苦的情况下还考虑周到，所以，作为低层次的管理者，必须事无巨细，想的周全管的细致，才能在安全的前提下积极提高效率和作业水准。杨继的工作热情和能力，胡总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信任感与日俱增，于是把更多的更重要的工作不断交给他，而他从无怨言更没有要求。每次杨继来汇报工作，都是好的，不好的难弄的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样的手下不是难得一遇，对于胡总来说，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杨继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譬如喝酒。胡总的酒场特别多，对于自己的得力助手，自然经常拉着去，可是每次杨继都不会喝多，非常的冷静，无论那些项目经理如何挑逗，都不会激动，偶尔胡总也会要他多喝点，他也是阳奉阴违，但每次都会把胡总安全的送回家，即使有驾驶员在，他也会陪着。这样的年轻人，不是可怕，是十分的可怕，因此，胡总对杨继是九分的喜爱，还有一分的畏惧。

杨继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做好工作是自己的事，老板重视和喜欢是老板的事，一旦不小心喝多了，言语上没控制好，抢了老板的风头，又或者得罪了其他人，对自己都是百害而无一益。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喝多，必须保证头脑清醒，因为无论多晚回去，他还要读书。过去的日子，他一直是在卖苦力，而现在是个管理者，关于工程建造和预算等方面的知识极其贫乏，必须要及时补充，他甚至忍痛花了两千多元买了台二手电脑。初中毕业的他，当然不会用，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个大学毕业的弟弟嘛！

杨盛时常看着哥哥床头建筑方面的书籍，以及哥哥趴在电脑面前专注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忍不住眼角湿润，同时又感到十分的开心和激动，他完全相信哥哥能做好这一切，并且有很好的发展，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到。因为，现在哥哥跟他谈的话题经常是明州的城市建设和未来的建筑前景。

人，敢想才能敢做，敢做才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