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它这么乖
对各种小动物犹如我对各式衬衫的爱,毫无抵抗力。
这只狗狗抱回来时,小小的瘦瘦的高高的,圆圆的眼睛怯怯的看着你,象刚刚离开妈妈的孩子。
没过几天,就抱回了农村。
看着小院里的它,慢慢长大,渐渐欢乐。
每次一到大门,它就撒了欢似的扑上来。
照例我们彼此握了“手”,拥了抱,拍拍它给我衣服上画的梅花印,给它拿出火腿肠,或者猪蹄。
它在旁边吃,我在旁边笑。
后来,很久回一次,很久能见到它一回。
看它慢慢健壮,看它的毛发日渐有了光泽。
三月的一天,隔了许久未回的我,
有些兴奋的跳下车,却没见它的身影,
院子里却传来铁链子“哗啦啦”毫无节奏的又急又燥的声音,象一个冤屈的人被关进了没有自由的监狱。
我一步跨进去,见它正执拗的,一次又一次的跃起,一次又一次的被揪下,想要挣脱紧紧锁住它脖子上仅有不到一米长的铁链子。
它的目光穿过忽上忽下的铁链,有些委屈的扫过我。
铁链子某种程度上强过筋骨,能捆绑住自由的身子。
他娘说,它太能折腾能跑,绑住它省心。
他娘还说,它太能吃了,能吃的抵得上一头猪,家里的糠都不够它吃了!
我知道猪是吃糠的,狗吃糠我第一次听说。
我还看到他娘给它端了一碗飘着辣子油的汤菜,
那是村里办事后搅到一起的剩饭菜,
它竟然吃的一干二净,
象节俭的老人伸长舌头把碗底舔了一遍又一遍。
这条铁链子让它长大,它学会了适应。
适应是生存之本。于谁都一样。
我没有养它,也就没有资格提什么要求。
我只希望把那条链子能放长一点,它跳跃的时候能直立起身子;脖子那里能放松一些,不至于勒疼它。
今天,我又回来了。
下车后,除了闻声出来的那只老态龙钟的哈巴狗,没有听到铁链哗啦啦的声音。
不解的我赶忙跑进院子,它正静静的趴在它简陋的窝里,象看陌生人一样看了我一眼,眼皮就耷拉下来,半眯着没有了任何表情。
我蹲下,纳闷的伸出手来说:你这家伙,快来握个手!
它轻微的动了一下身子,眼里闪过一道光,瞬间却又躲闪到别处。
任我再怎么叫它,它就像屏蔽了我一样,依旧缩在里面,拒绝着我。
它在害怕,它不敢离开它的窝。
“肯定是你太淘气挨了打……”
我掏出火腿肠,咬开,咬成一块一块,闻到香味的狗啊猫啊都跑了过来,我分给它们一些,让它们走开,我说它挨打了你们没挨,它受委屈了应该吃多点。
拿着一大把,伸到它嘴巴跟前,我有些生气的喊:你出来!
它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手里的火腿肠,终于挪动了身子,站起来钻出窝……
很快的吃完,没有任何留恋的它又重新钻了回去,趴下,眯起眼。
它没有不舒服,是棍棒让它的世界如此安静了。
我开始难过,嗓门大了起来,我对它喊:你该打!谁让不听话了!
这时,我听见他娘在悄声对他说:我也没打,只是拿棍子吓唬吓唬。我也实在不想养了,太能吃了……
临走时,我没有如往常一样和它说再见,它也没有用低鸣来诉说它的不舍。
我已经遗弃过它一次,我又如何来要求别人?
它的安静,只是听了主人的话,让自己做一只乖乖的小狗。
身后,油菜花香,只是花海中再也没有它奔跑嬉戏的身影了。
你们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