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嗓子,安静了许多
晚上九点,我陪儿子睡觉。卧室的门已关严,灯也关了,玻璃窗户也关住了,窗帘也拉住了,一片黑暗。我把一切能创造的条件都创造了,为的是八岁的儿子能尽快睡着,睡好觉,明天好上学,好好学习。
我和儿子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睡意来袭。可这时,突然从窗外传来音乐声。我知道这是楼下门面房里传出的,这是一家新开的一家什么店,已经在白天大吹大擂地宣传了一天了,怎么这会儿又响起了巨大的音响声。这劲歌的节奏咚咚地响着,整个楼都在颤抖。我听见西边邻居巨大的关窗户声,楼上安静了好长时间,这会儿又响起了脚步声。
儿子躺在床上来回翻滚,脚把床踢得咚咚直响。儿子说:“这音乐咋还不停。”一会儿又说:“一会儿还不停,我非要给他们吵吵。”儿子最后也没吵。我甚至在那时想让儿子吵一吵,好让那个在晚上九点多放音乐的老板可怜可怜这小孩子。
我躺在床上,看着翻来覆去睡不下的儿子,听着强有力的劲歌,焦躁起来。但我还在想:再过一会儿这音乐能自动停下来最好,这样多和谐呀!没有多大矛盾,也没人会生多大的气。但是等啊等,看看手机,九点半了!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音量一点都没调小。
儿子说:“爸,你给我撕点儿纸,我给耳朵堵住,看能不能睡着。”我给儿子撕下两片纸,揉成团,递给他。我自己也撕下两片纸,揉成团,堵住自己的耳朵眼儿,然后平躺着。但外面的劲歌仍使劲儿往我耳朵眼儿里钻。堵耳朵的办法丝毫不起作用,我真的气极了。我在心里骂了那个放劲歌的老板几十遍儿,又反反复复地希望有别的哪个厉害的邻居去大喝一声,能阻止这闹人气人的劲歌。可时间在一点点地延续,什么也没发生,劲歌仍在咚咚地响着。
我气极了,发疯似的,掀掉身上的被子,拉开厚厚的窗帘,推开紧闭的玻璃窗,对着窗外黑乎乎的天大声喊叫:“都几点了,还放,还让不让人睡觉,有素质没?还放,赶紧关了!”我喊的声音极大,除了那同样极大的劲歌,我的声音也传得很远,我相信它能传得很远。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能听见,很多人对我的喊声可能期待很久了。我喊罢,那咚咚的劲歌忽地小了,几秒钟后,那声音终于消失了。
我躺在床上想:我不气极是不会喊的,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常常希望有英雄出现,领着我们去争取利益。没想到,我那一嗓子,竟也能起着作用。我又想:如果那个放劲歌的老板听见了我的喊声,照样不停止放歌,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下楼去理论?我是没那个胆儿。
还好,劲歌停了,儿子也睡着了,明天也一定能好好地学习。
人有的时候,也要敢于吼一嗓子,换来一片清静。胆小也无妨,可以假装一回英雄,对着天空大声地吼一回,吓一吓那些人世间的小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