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故事28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我就是纳兰性德词里面的薄幸郎吧？”俊辉把手中残留的最后一口烟吸干净，避开底下的玫瑰，把烟蒂扔在已经躺了许多烟灰、烟蒂尸体的地面上，用脚尖碾灭，而后又开始喃喃自语：“玫瑰，你说是吧？可是，我何尝不想每天犹如初见那般甜蜜幸福！我也有牺牲啊！为了让小羽免受学校舆论的影响；为了她可以继续安心在学校受教育；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我辞去了原本以为会干一辈子的工作。为了这件事，我还平生第一次和母亲吵架......也许，正因为这样，母亲才会和素未谋面的小羽结下解不开的梁子吧？

可是，在她家里，我同样也不好过啊！她的父亲横竖看不上我，认为我耽误了小羽，害小羽放弃了读研，陪她回了两次家，她父亲百般刁难，两次都不欢而散。最终连户口本都拿不到，得不到祝福，两人注册结婚这件事，也就这样耽误下来了。第二次回她家那时，小羽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她父亲依旧死活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小羽这才顶着未婚先孕的名义生下了绡晴。可是，我早已把她视为妻子了，这一纸婚书根本不重要！有没有，她都是我的妻子啊！”

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小羽，你为什么就想不开呢？有事可以和我商量啊！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子，为什么总爱把事情憋心里，你不说出来，我永远不会知道啊！看见你病了，看见你把自己封锁起来，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啊，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你知道那段时间，你受着折磨，我也受着折磨吗？也许，我没有你坚强，才会受了母亲的蛊惑，才会与湄桂犯下错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爱的永远只有小羽你啊！在我心里，只有你这么一个妻子啊！

他抬头望向天空，天空高而深远，深深的黑暗，深邃不见底，小羽你是否沉入了这深邃的黑暗中，才会消失不见了的？如今，我已经熬成了中年大叔，你呢？该不会还是少女模样吧？时间让曾经的真实，磨损地几乎所剩无几，残留下的曾经那些美好，如梦似幻一般，深藏心底。

如今，我最怕的就是时间了，你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们之间的一切开始变得不真实，那些曾经在一起的快乐，已经失去了可以证明其存在过的证据，还是说我们之间的一切仅仅只是我的幻想？

或许小羽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或许小羽你一直都嫌弃我比你大那么多；或许当年你在接过玫瑰后，我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过交集；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或许甚至连两年前我们女儿绡晴的出现，也只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目的只是为了证实我们的爱不是我的幻想。然而，此刻，连绡晴是否真的来过，我也不敢确定了。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我拥有的一直只是这些玫瑰，还有湄桂吗？

正当他深陷深渊无法自拔的时候，身后传来拖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刺啦”“刺啦”声，他慌忙擦干脸上的泪痕，背对着她柔声说道：“这么晚了，起来干嘛！别出来，外面到处是烟味，而且，满地烟蒂、烟灰，免得你看见了不高兴了。”

“知道这么晚，还不睡，一个人在外面干嘛？还抽这么多烟，一把年纪了，可别把自己身体搞坏了，我和孩子们可是靠你养着的，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仨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你的责任重大着，知道吗？要好好对待自己，知道吗？”湄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话地没有到阳台外面去，看着他的背影少有地柔声说道：“怎么了，不高兴了？是我白天骂你骂得太凶了吗？哎呀！你别跟我认真，我这人没什么文化，说话过不了脑子，你以前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过问了，其实啊，我是相信你的，和你一起十几年了，孩子都快成年了，你诚诚恳恳地每天两点一线，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呢！只是，我确实是想不明白......唉，算了，算了，不说了。你收拾收拾，快进来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别明天不够精神，累着了可不好！”

说罢，湄桂起身，“嗯，哈~！”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又说道：“阳台地面可得扫干净了哈，睡觉前要漱口，别带着一嘴烟味进来睡觉！”说着”刺啦，刺啦“地就消失进走廊了。

俊辉对着空气点了点头，一时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对得起她们中的谁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人，怎么有资格爱任何人！这一切到底该怪谁？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