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花(1)
我从故乡带回来的萱草,种了三年,今年终于开花了。苏辙说:萱草朝始开,呀然黄鹄嘴。仰收日出光,口中烂如绮。可是我种的萱草是在傍晚绽放的,夜幕降临了,朦胧的月光照在那朵花上,泛着金黄透明的浑晕光亮。那柔美的样子,就像母亲年轻时的容颜。
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我最早的记忆是母亲用箩筐挑着我和弟弟,她挑着我们急匆匆地快步穿行在乡间的小路上。弟弟坐在前面的箩筐里,我坐在后面的箩筐里,所以我每次都是看见的是母亲的背影。她有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那两条辫子很长,长的直到腰间。辫子随着她走路来回晃动着,她弯腰放下担子的时候,两条辫子就跑到了胸前,她直起腰的时候就把辫子向后一甩,动作很优美。她把扁担放在路边的两块石头上,坐在上面休息。把我们从箩筐里抱出来,我们就在路边玩,采野花,她对我说道:“马上就要到了,你和弟弟要听话,我让你们在那儿等我,你们就在哪儿玩,听见了没有?”我看着她,把手上的野花插在她的辫稍上,我觉得很美。
母亲那双眼睛很柔美,面容特别光洁鲜亮,她把野花插在我脑袋中央的独辫上(这辫子叫冲天炮),还端祥了一下我的样子,看一看好像是很满意的样子;她又掏出花手帕把弟弟脸上的鼻涕擦干净。然后她把扁担穿过系箩筐的绳子里弯腰担起担子,她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一个集市,这里人很多,她在人群里穿行着。有人跟她打招呼:“三婶儿!又挑着孩子们去公社开会呀?”母亲边走边笑着回答:“是呵呵,沒办法,孩子没人看,只能带着。”我听见有人在后面说:“这个三婶儿,真是个厉害角色!”
到了公社,母亲就把我们送到大爷家(大姑妈),大爷家就在公社旁边,她去开会,我们就在那儿玩。大爷的女儿就用指甲花给我们染指甲,她把花朵揉搓后就敷在我们的指甲上,然后再用指甲花的叶子把手指包上,用狗尾巴草缠着,等把我们俩人的十个指头都包上,妈妈的会就开完了。
母亲又挑着我们往回走,那时,我不知道去大队、公社、县城有多远,只知道母亲,能挑着我们走很远,有时还要去路边人家去讨水喝,如果去县城,还要吃完中午饭再回家。
如今的我,也不能想像着如果是我自己,能挑着孩子去工作吗?母亲那么瘦弱,是那来的那么大的劲头,要兼顾照看孩子,还要去工作。
很长一段时间,母亲一直是这样挑着我们去大队、去公社、去县城开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