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漠苍茫,一座高山横亘于荒漠边缘,以一己之力抵挡着沙漠东侵。清晨时分,太阳已高高悬于天际,发出耀眼的白光,普照大地。四周燥热,荒凉,又流露出一种神秘的静谧。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宁静。只见一匹雄健的黑马,从山坳的深处匆忙奔出,犹如逃命一般慌乱。
一匹矫健的白马紧随其后也从山坳转出。白马上坐着一个大约十来岁左右的少年,少年身上穿一件雪白的羊毛夹袄,下身着一条大红长裤,脖子上挂着一条闪亮的银项圈。少年紧紧贴在白马身上,双眼盯着黑马, 嘴里不时喊道:“小黑,莫跑。”。偶尔从嘴里发出阵阵马嘶的声音,而马嘶声总能使黑马稍显迟疑,可见少年略同马语。
黑马虽然在前领跑,但是少年和白马穷追不舍,就在黑马迟疑的当口,两匹马的距离已缩短了不少。
少年见机不可失,立刻从右手抛出一物,,只听“嗖”的一声,疾风电影般射向黑马,一个回旋已紧紧缚在了黑马的脖颈。黑马吃痛,猛地一个加速。少年则顺势从白马上飞身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转,犹如一只大鸟稳稳地落在了黑马身上。慌乱之中,黑马不停的左突右冲,上蹿下跳,想要将少年甩下马背,谁知少年就像一块陈年胶皮一般,紧紧粘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折腾了许久,黑马力气渐竭。见黑马拿他没有办法,少年一手薅着马鬃,一手轻拍黑马,笑着道:“小黑呀,小黑,你跑的个什么劲,小爷只是和你耍耍,又不吃你。”话音刚落,黑马仿似也听出了什么韵味,顿时更加狂躁不安,猛地一跃而起,在空中立成笔直的一字。少年一个没留神,直接被掀翻在地。
那少年身法确是灵活,足尖轻点地面,一个“鹞子翻身”,猛地扯动缚在黑马脖颈的细绳。顺势又一次落在马背。
再次翻身上马,少年脸色铁青,双眉倒竖,虎目圆睁,厉声喝道:“俗话说,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这畜生,明显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家小爷你都敢摔。”说话间,直接从脚腕处抽出一枚匕首,作势就要向黑马脖子扎去。
黑马颇具灵性,显然察觉到了少年的恶意。开始前后翻腾,企图将少年再次摔落。少年在马背上虽如水中飘萍,不停起伏,却始没有再摔不下来。
好几次匕首都快要扎上黑马,机缘巧合之下,都被黑马躲开。少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一只胳膊全力抱住马脖子,身体悬空,看也不看,挥起另一只手用匕首狠狠扎向黑马。
眼看着黑马已经避无可避,难逃一劫。紧急关头,少年却哎呦一声,匕首也应声落地。
少年吃痛,跌落马下。黑马见机不可失,直接一溜烟远远逃离。少年一边揉着负痛的手腕,一边双目四处游弋,并厉声喝道:“何方蟊贼,胆敢伤你家小爷,有种出来。”
等了一会,见无人理会。少年不由得胸中怒火翻腾,索性破口大骂起来:“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好汉。”
“胆小如鼠的家伙,有胆做,没胆认,枉自为人。”
少年正自愤愤不平,骂骂咧咧,不想头顶树梢跌落一物,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向少年,少年躲避不及,直接被其扑翻在地。
好在少年身体强健。虽说被砸的有点懵,但是很快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只见身旁已然躺着一个道士,好像昏迷不醒。
少年连忙上前,将手指探向道士鼻子前面。不成想那道士居然打了一个喷嚏,悠悠醒来。少年反倒被吓了一跳。只见那道士也不睁眼,只不停用手在鼻子前煽动,脸上漏出嫌弃的表情,居然喷嚏连连,嘴里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嘟囔着:“什么味?什么味?好难闻!”
以少年眦睚必报的性格,听闻此言居然罕见没有生气。只是凑上前怯怯问道:“神仙?”,道士双眼紧闭,没有作答,似乎仍未醒来。少年用力推了道士一把,并闪至一旁,戒备着喝道:“妖怪?”
道士大吃一惊,慌忙睁开双眼,拾起身,作了一个简单的防御姿势,左右张望连声说道:“妖怪?哪里来的妖怪?道爷,道爷不怕你滴!”
见到道士怪异作态,少年笑的前仰后合。道士则羞恼着道:“你这少年,好不诚实。居然欺骗道爷!”
少年脸色一沉,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爷哪里骗你了,真的有妖怪。”
道士又慌忙四处打量,见四周除了少年空无一物,不由狐疑着望向少年,顺势又做起了防御的架势。
少年见状,恼怒地指着道士叫道:“臭道士,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
听到少年如此说法,道士也终于放下心来,双手合十,正色道:“少年休要信口开河,道爷怎么可能是妖怪。道爷乃昆仑山玉虚宫冲虚真人座下青松道长是也。”
少年上下打量着青松道长,挠了挠头接道:“如此说来,你居然不是妖怪,但似乎看起来也不像是神仙呀”
青松连忙又正色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休要亵渎仙家。道爷,不,贫道当然不是神仙,对于神仙,贫道也心向往之。”
少年疑惑的看了眼青松,又望了望天问道:“我就说呢,你怎么看也不像是神仙,那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
青松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连块白云也没有。当看到了头顶上黑压压的大树枯枝时,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门说道:“贫道昨日赶路错过了宿处,就在这个树上休憩。”咽了口唾沫,接着恨恨说道:“正梦到玉皇大帝宴请我,却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泼皮孩子,上来就抢道爷手里的玉液琼浆,嘴上还骂骂咧咧,道爷一个心急,扑过去抢。想是那个时候摔下来的吧?”
听到青松似乎指桑骂槐的说辞,少年也不生气,只是心底暗自寻思到:“暗算小爷的应该就是这个道士了,能用一颗碎石就打得我生痛,这个道士也许就是大伯说的高人吧?”于是,直接问道:“刚才,小爷和小黑在这里玩耍,是不是你暗算你家小爷。”
青松连忙摆手否认道:“贫道虽说从树上摔下,砸到了你,但也不是有意伤你,怎么能说是暗算呢?”神情扭捏了一下,接着说道:“有没有伤到哪里,贫道颇通些医理,可以免费为你医治医治。”
少年对青松的回答甚不满意,一手叉腰,指着青松冷冷说道:“哼哼,你这道士以为避重就轻就可以蒙混过关,你家小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青松沉默不语,少年得意的说:“光棍眼里揉不得沙子,道士你今天说的好了,小爷我暂且放过你,今天说的不行,小爷,小爷和你没完。”
说完之后,双目紧盯青松。青松则依旧沉默不言站在一旁。少年立即生气的说:“道士,你还是从实招来吧!”
青松无奈的摊开双手,说道:“你这少年也太咄咄逼人了。我一个修道之人,双手空无一物,如何暗算于你。大老爷审案也没你这样的吧?”
少年正待出言驳斥青松。忽听得山坳深处似乎有人声传出,并且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就见一彪形大汉急匆匆从山坳处跑来,相隔老远就喊道:“少爷,是你吗?少爷,你咋跑到这里来了。”
远远望见大汉跑来,少年脸色大变,显得惊慌失措。青松也好奇地望向大汉,心想,大汉难道是少年的仇家?不过看大汉的紧张劲却不像呀!青松正失神张望,忽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说话。回头一看,只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旁,一脸献媚的看着他。青松忙倒退一步,拉了拉衣襟,紧张的对少年说:“你想干什么?”
少年笑容满面,打了个哈哈道:“道友,莫慌,咱没有恶意。打个商量如何?”青松疑惑地瞟了一眼少年说道:“此话怎讲?”少年向青松靠了靠,遥遥指着大汉奔来的方向说道:“向这边跑来的那人,你看到了没?”青松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了看,缓缓点点头。少年接着说:“那个人是这一带的恶霸,名叫王虎,人称落地惊雷。一会他来了,你莫要吱声,只需装聋作哑,一切由我来应付。事过之后,咱必有厚报。”顺势向青松拱了拱手。
青松暗自寻思,这少年典型的人小鬼大,看神态,应是很怕那大汉,居然还要替我出头,莫要被着少年卖了。必须听其言,观其行。略一迟疑,青松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少年见状,喜出望外。拉着青松的手,高兴地说道:“若果小子过了此关,定少不了道爷的好处。”青松主意已定,也不想与少年牵连过深,于是装作拍打身上的尘土,将手抽了出来。少年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左右搓了搓小手,尬笑道:“共度时艰,共度时艰!”
两人这边正在商谈,不多时,大汉已然飞奔而至。虽然一路急奔,但是,当停下来的时候,大汉脸也不红气也不喘,可见功力非凡,只是神情略有些焦躁。大汉越过青松,直接走到少年面前,前前后后把少年扫视了一圈,拉着少年的胳膊,没好气地责备道:“少爷,你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跑出来了。”稍一停顿,接着说道:“为了找你,庄子里都快乱翻天了。”
少年舔着脸,嘻嘻笑着对壮汉说:“王叔,我外出散散心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吗!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路熟着呢。”壮汉捏了一把少年的脸,叹了口气说道:“你呀,纯粹就是一个惹祸精。谁碰着你都头疼哪,走,赶紧跟我回庄。哪里还有一摊子事。”说着说着又叹了一声。
少年佯装生气的支开壮汉伸过来的手说道:“王叔,这次你可错怪了我。”
说着又小心偷瞄了一眼壮汉,见壮汉并未生气,就接着说道:“王叔,我这次可是仗义而为呀。你不知道,小黑又到后山欺负老白去了,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挺身而出,保护老白。小黑这小子,甚是顽劣,我一路追赶,才行至从此处。”壮汉也不出声驳斥,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说。少年见状,接着说道:“也是多亏追至此处,我才能有幸又做成了一件大善事。”
听着少年在这里胡诌,壮汉也不以为意。而且似乎还来了兴趣,张口笑着说道:“呵呵,这可是稀罕事,啥时候见过我们赫赫有名的青峰大少做过善事!这可一定要听听哦!”壮汉笑看着少年说。少年被壮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了一下说道:“王叔,你莫要不信,我可没有骗你。娘一直教导我要“与人为善”,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现我的善心罢了。”顿了顿,少年幽幽说道:“一旦遇上事,我才发现我真是太善良了。”
这壮汉来的甚是匆忙,可是一旦找到少年似乎也并不着急一起离开,居然有意无意地和少年在此插科打诨。
看着两人,青松心里苦笑道今天是怎么了,碰到的竟是怪人。一边甚感无趣,正想转身离开。不想却被少年一把拉住,少年语气中充满关怀的说道:“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不要急着离开。”
青松抽了抽被少年拉住的衣袖,正待说明去意,顺便就此别过。少年见青松要张口说话,神色一慌,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了青松咧开的嘴,紧张的说道:“你喉伤未好,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同时,食指在青松唇边轻弹了一下,青松只觉咽部一痛,也不知什么东西就滚进了青松的喉咙。
痛感越来越深,青松不由闷哼一声,捂着喉咙蹲下对着地面连连干呕。壮汉见状,怒喝道:“青峰,你做什么?莫要害人!”说完立刻进身一把提起了少年,将其和青松分开。少年本待出言反驳,可是看到青松难受的样子,也是有点后怕。于是两手一摊,嘴里连忙说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做。”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壮汉本待阻栏少年,可心念一转,于是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少年离开。少年望了望青松,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挥手招过白马,匆匆上马,向远处奔去。
青松连连干呕,直觉胸中气闷,险些背过气去。大汉见状,赶忙上前一手搀扶青松,另一只手则在青松后背不停敲打搓揉。几番往复搓揉之后,青松顿感轻松不少。于是,回头向壮汉点头表示感谢,想说些感谢的话,奈何还未出声,喉头又是一阵剧痛,不由低声“哦”了一下,声音非常沙哑。壮汉连忙接着又给青松一阵搓揉。结束的时候伸掌在青松后背拍了一下说道:“你喉咙受伤,暂时不宜说话,所以我点了你的哑穴,这也是为你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此处离我们庄子不远,待到回庄,让主人给你瞧瞧,应该没有大碍,你也顺便在庄子里将息一段时间。”
说罢,也不管青松愿不愿意,伸手将青松提溜起来扛在肩上。青松有些不好意思,想从壮汉肩上溜下来,但是不管青松如何挣扎,都不能如愿。壮汉笑着拍了一下青松的屁股,说道:“你就安生些吧,别跟个娘们似的。庄子离这里不远,我扛着你走的快。你放心,快到的时候会放你下来。”听壮汉这样说,青松也就不再挣扎了。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少年已经驱赶着白马跑了好远。临走时,壮汉扫了一眼少年远去的身影,嘴角无意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里暗道:“这小子鬼心眼真是不少”。壮汉又抬头望了一下天,见天色将晚,于是也不耽搁,扛着青松大步流星的向来路走去。
青松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大汉的这种赶路身法青松恰巧认得,这是一种轻身功法,名叫“八步赶蝉”。大汉虽然还未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即使是扛着青松赶路,速度已然煞是惊人。
虽说青松体型稍显瘦弱,但是年轻人骨骼还是比较沉重,怎么说也有百十斤,不过大汉却没当回事,将青松抗在肩上,依旧神态从容,健步如飞,只几个起落,已经跨出老远,转眼就来到山脚。
这座高山虽然紧挨着戈壁,可是山脚处却也绿草如茵,入得山里,沿途更是花草繁盛,还有蝴蝶翩翩起舞穿梭往来。看到如此景象,青松不由眼前一亮,似乎连胸中憋闷的那股劲也减轻了少许。不由心内暗暗赞一声:“好一处洞天福地。”